第一折（四）（2 / 2）

她追了出去，街道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行人，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又过了半个月，武馆修好了。

武馆重新开门的那天，十四位同门只来了五位，这让秋继准很受打击，他闷头坐在堂屋里一语不发。虽然他也知道师父走后让师弟们都过来的可能性不大，可没想到的是只来了五个人，加上他和孟蓁，也就七个人，七个人的武馆，还算得上是武馆么。

七人一起吃了饭，商量着怎么重振陈公武馆的大名，秋继准道：“你们要走，师哥也不拦你们，如今这个社会，谁还不是为了自己。”

“我们今天既然来了就不会走！没人咱们再招人就是！”

“就是！有师兄在，陈公武馆还是那个陈公武馆。”

“我听说，”四师兄突然说道，“前几天有个日本浪人大言不惭说日本柔道是东方第一武术，在多宝路设了道场，要中国人来挑战他！要是能打败他，陈公武馆的名字一定能再次打响。”

“对！我也听说了，他还说中国人是都是柔弱无能之辈，无人是他的对手。”

“岂有此理！”性子急的二师兄孟震站了起来，“让我去会会他。”

“你坐下，你知道日本柔道是个什么吗？”秋继准给他泼了盆冷水，“若是过几日还没有人理他们，那些日本人必然会给每个武馆都下战书，到那时候，我们再去。”

日本人的战书很快来了，荣昌武馆是第一个去的，结果全被那个日本人用柔道摔在了台上。

这样一来其他武馆也不敢妄然赴约了，反而让那些日本人更是嚣张，学着英国人在报纸上大肆辱骂中国人是“病夫”。

二师兄孟震坐不住了，没和秋继准说一声就带着战书去了道场。那日本人满身横肉，穿着松垮的柔道服，孟震冷哼了一声，这哪是练武之人的样子，分明是个卖猪肉的。

可就是这个“卖猪肉”的柔道士，把孟震撂倒在了台子上。

孟震不服气，站起来继续和他打。

秋继准赶来时看到孟震满脸是血地倒在台子上，日本人挤着满脸的肉笑着说道：“我不想打他，是他自己不怕死。”

“孟震！”秋继准上台扶起了他，孟震抓着他的领口，“师兄，这日本人用的根本不是武术，是借力使力。”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我来和他打。”

秋继准站在台子上扎了马步，日本人见了如饿狼扑食扑了过来，他却稳如泰山一般地如长在了台子上，日本人怎么也摔不动他，正当日本人松懈的时候，秋继准一个扫腿便把那人给踢倒了。

日本人不服气，要求再来一次，秋继准用同样的方法撂倒了他。

台下顿时叫好声一片，连报社的都闻讯赶来了，唰唰地对这秋继准拍照。

他放开了日本武士，走到了公证人身边，说道：“你给他翻译一下，柔道本来就是中国功夫传入日本后才创立的，中国功夫是日本柔道的起源。”

公证人哪敢翻译这话，踌躇地看着秋继准，程孟蓁见状上台，抢过公证人的话筒用日语说：“柔道是中国功夫传入日本后才创立的，中国功夫是日本柔道的起源。”

“混蛋！”日本人气急败坏地骂着。

这次和日本人比武成功，让秋继准名声大噪，同时陈公武馆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拜师学艺。

程孟蓁似乎开始明白了师父当初问的“为什么学武”，她曾用同样的问题去问秋继准，他也回答了她“为了活”。

而他的为了活，却不是为了自己活，而是为了中华武术之活。

她收到了程繁之寄过来的第一封信。

——悉武馆与日武士之事，虽非坏事，还应多珍重，应以武馆之日后打算，莫再随性。

这一句，是批评她和师兄的。

——随信赠辞源一部，陆先生主编，蔡先生作序，皆是大学之士，信中有不懂之处，可查阅翻看。

这一句，是叫她不要忘了识字。

这天，她又将程繁之的信拿出来读，有人过来说外面有人找她。

程孟蓁走了出去，武馆门外头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日本衣服的男人，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腰间还别着□□。

“你是日本人吧。”那日本人见到她就用日语说道，“没有中国人能说那么好的日语。”

“我是中国人。”她用中文回他。

“日本人，我敢肯定。”那人仍是说的日语。

程孟蓁这才想起来，他是那天比武时站在那个日本人身边的武士。

“我叫渡边凉，不过我马上就要回日本了，告诉我你的日本名字吧。”

“我没有日本名字，我是中国人。”程孟蓁没再理他，转身进了屋，却听到那人在身后用欢快的声音喊道：“下次见面，一定要告诉我你的日本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