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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折(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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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这几日的雪下的格外大,让程孟蓁恍然有种回到了天津的感觉。

可南方和北方到底是不一样的,上海的湿冷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又因为在看守所受了点凉,刚回到公馆她就生了病,接连发了两天烧,一直到第三天才退了些。

程繁之自从回到上海后,只字未提关于警局的事,就当全未发生过一样,只说开年丹桂苑有几场戏,推不掉,于是就早回来了。他这样说着,程孟蓁也觉得安心了许多,她怕是因为自己又让他来回奔波了。

因为程繁之突然回来,何姨怕她一大家子都来公馆会吵着四爷,但回去又怕过年公馆只有两个人在难免会冷清,正犹豫着不知怎么办好,倒是被程繁之一眼看出来了,只说道:“何姨你回去便是,我和孟蓁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过年几个人都一样。”

何姨还是不大放心,“那我走了,谁给你们弄吃的?”

程繁之笑了,“我们两个活人,还会饿死不成。”

话虽是这样说的,何姨仍是觉得不太妥当,但一时间又招不到旁人来顶替自己的位置,只得在走的那天囤了许多蔬菜和肉类的在厨房,拉着程孟蓁交代了半宿,这个怎么烧、那个怎么做……颠来倒去地讲,最后还是程繁之下楼来救了她,“何姨,你这几句听得我耳朵茧子都快出来了,快饶了孟蓁吧,她眼皮都在打架了。”

听到四爷的声音程孟蓁瞬间清醒过来,拍了拍脸,强撑着困意,“没事何姨,你继续说,我听着。”

“算了算了,好心当做驴肝肺。”她佯装生气,“我不管你们了。”

程繁之的笑意从眼底染到眉梢,他半倚着厨房的门,望着小老太太上了楼。

“何姨打我记事起就这样,比我娘还唠叨,小时候我就想,我要是她儿子该多好。”他像是忽然生出了一些感慨,又硬生生将它们截断,转了话题,“除夕那天听说黄浦江有烟花,要去看看吗?”

“烟花……”程孟蓁抬起头,望着客厅窗户外漆黑的夜色,想起年少时,在天津见过的一回。

那天人很多,很冷,她娘抱着她。

然后呢,她不记得了,烟花是什么样子,她完全没有印象。

许是睡着了吧。

“孟蓁……”

程繁之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早点上去睡吧,看你精神都恍惚了。”

“哦……好。”

何姨走了,公馆只剩下两个人,白天里一个坐在餐桌前,一个坐在壁炉前,一个翻着词典读外国的文献,一个翻着唱本改京戏的唱段,半晌也说不上一句话。偌大的公馆仿佛没有人一样,只听得壁炉里的火苗嗡嗡地响,连烟道里偶然传来的爆裂声也显得格外大了。

这几日的饭菜都是程孟蓁负责的,其实做菜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在广州的时候武馆的伙食她也帮忙做过,可难的是给四爷做饭。

怕咸了淡了不合他口味,怕甜了辣了他吃不惯,顾虑太多反而影响了发挥,经常是一顿饭从上午做到了下午,程繁之也不急,就在厨房外等着她,有时候还打趣她:“看你做一顿饭,像是在做一场学术研究,柴米油盐酱醋茶,全是你的观众。”

气得程孟蓁将他推出了厨房,“等我弄好了再进来。”

四菜一汤的家常菜,每天变着法子做,她总算是知道了何姨每天给他们做饭是多么不容易了。

除夕夜很快到来,吃过晚饭时候还早,程繁之取来了笔和纸,铺在客厅的长餐桌上。

狼毫蘸墨,落笔生花。

“春联?”程孟蓁问他。

“嗯,过年了,门上总要贴点什么。”

程繁之的毛笔字写得很好,写得似乎是草书,行云流水,她一个字也认不出来。

“可是谁家的对联写得……”后面的话她没说,被程繁之接了过去,“写得这么潦草?”他笑笑,“小时候练字,写得好了总要被旁人拿出来夸一夸,久而久之便觉得厌烦,后来索性练起了草书,旁人想夸也难夸出名堂来。”

她第一次见这种拐外抹角地夸自己的人。

“来,你试着写一个。”他将毛笔递给了她。

“我没学过写毛笔字。”

“那就随便写个福字,贴你自己的门上。”

她咬着唇,犹豫着接过了毛笔,铺开一张方块纸,想要落笔手却不住地发抖,连纸上也落了几滴水滴大小墨汁。

“手不要抖。”程繁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一点一点引导着她在纸上落笔,“手腕与纸面保持相对平衡,笔管垂直,手腕发力,这样……”

程繁之说话的气息吐在耳侧,程孟蓁只觉得脸颊热的厉害,根本没法集中精力,连他说的都没认真听,等到他说好了的时候才如释重负一般地用力深呼吸了一口空气,

她低头,纸上的“福”字工工整整,根本不像是她能写出来的。

也是,本来就不是自己写的。

程繁之没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只说道:“来,帮我拿点浆糊出来。”

两副对联的墨迹已经干了,程繁之拿着它们去了屋外,程孟蓁跟在后面给他端着碗浆糊。

春联很快贴好,程孟蓁第一次看到用草书写的春联,总觉得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也许这才是四爷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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