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四)(2 / 2)
Moliy说:“我觉得这样光喝酒没意思,不如我们来交换秘密吧。”
林夏卓摇摇头,并不认同这个提议,“美国人就是喜欢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我是很认真的Chasel!我先来……”Moliy并不理他的反应,自顾说道:“我是偷偷来到中国的,我的家人、朋友谁也不知道,他们也许以为我已经死了。”
显然林夏卓对她的这个秘密也很震惊,“你告诉我,你是因为逃婚才来的中国。”
“没错,逃婚,我很生气,所以我就谁也没说就来了中国。”
中国和美国,一个在东半球,一个在西半球,程孟蓁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自身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是需要怎样大的勇气和决心。
至少,她做不到,中国绝大多数女孩也做不到。
“好了,我的秘密说完了,Chasel,该你了。”Moliy将矛头指向了林夏卓。
“我没有什么秘密,如果要真的说的话……”他沉吟了片刻,将目光投向程繁之,“四爷,这个秘密我说了,您可千万别怨我。”
“愿闻其详。”
“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父亲带我去你家做客,那时候你爹特别喜欢的一只珐琅花瓶给摔碎了,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东西,你爹找不着凶手,就把离花瓶最近的你给揍了一顿,其实那个花瓶……是我不小心碰掉地上的。”
程繁之的指腹在高脚杯上摩挲着,默了半晌才问:“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是有这回事?”
“既然你不记得了,那这事咱就翻篇。”他嘻嘻哈哈打着马虎眼,对身旁的两位姑娘说:“他爹要是生气起来,北京城都要抖三抖。”
程繁之也笑,从茶几上的盏里挑了一粒饱满的坚果,细细地剥着壳,“是你小时候皮得紧。”
“天地良心,我小时候可乖了,读私塾那会还是先生最喜欢的孩子,你可不许血口喷人。”
“好了好了,”Moliy出来赶紧打住跑题的两个人,“继续我们的话题,现在轮到……”她的手指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中晃悠着,最后指向了程孟蓁,“程小姐,你先来说。”
程孟蓁认真想了想,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程繁之不知道的秘密来。
最后,她喝了口红酒,缓缓开了口:“我的父亲,是个日本人。”
程繁之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个秘密,剥坚果的手顿了一顿。
“怪不得我觉得你和别的中国女孩看起来不一样。”Moliy的打量着她的眼睛,“你难道有俄国血统吗?我见过那里的人,他们的眼睛和你有一点像。”
“我还说你怎么会日语,原来是日本人。”林夏卓恍然大悟。
“我的父亲是日本人,但我是中国人。”程孟蓁习惯性地强调着,“我从小在中国长大。”
“你怎么比我一个外国人还不会说话。”Moliy嗔怪林夏卓将气氛弄得有点僵,“好了,现在轮到你了,程先生。”
程繁之拍了拍手,拂去掌上的细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其实并不喜欢唱戏。”
这句话一说出来便像击落在死水里的石头,激起千层浪。
一个响震中国梨园界的京剧名旦竟然会不喜欢唱戏?这话要是被外面的记者们听去,明天的大街小巷必然都是他的新闻。
林夏卓咂舌,“你真不是在开玩笑?”
程繁之倒是并没有自己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别用这种做学术研究的眼神看着我。”
“如果我把你刚才的话卖给报社,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我倒是能理解程先生。”Moliy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桩事,“我以前橄榄球打得很好,他们总叫我去做运动员,可我只是打得好而已,并不想做运动员天天打橄榄球。”
美国人的思维和中国人的向来有着天壤之别,林夏卓不理解,程孟蓁其实也不能理解。
她不理解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程繁之这个人。
她低头,发现自己面前的坚果仁堆起了小山。
都是程繁之刚刚剥好的。
酒也喝了,关于秘密的话题也结束了,时间刚过十一点,林夏卓提议大家一起守岁。
程孟蓁窝在沙发里,刚才不知不觉就喝了半杯的红酒,头有点晕乎乎的。
记忆里的过年总是无趣的,在广州时,她和师兄吃过年夜饭就各回各房休息,再早一点,在天津时,父亲过年都会回日本,母亲也因此变得喜怒无常……无论在哪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可是现在在上海,有四爷在,还有两位总是吵吵闹闹的朋友在。
她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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