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折（四）（1 / 2）

烟花的美丽总是短暂的，看完了烟花后，他们不得不开始思考今晚的落脚地。

彼时的上海滩，是个传说中连地砖都是金块做的繁荣地，当官的、行商的，甚至是大批的读书人都想在这座摩登大都里大展一番拳脚，到了年底这里便是更加热闹。程繁之连问了几个酒店，要么是说房间已经住满了，要么须得提前预定才行。

大年三十除夕夜，连个去的地方的没有。

程孟蓁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要是自己没那么冒失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窘迫的境况了。

“再不济，咱们还可以去丹桂苑捱一宿。”程繁之停下来看着她，虽是下下策，他却是笑着说的。

话音刚落，从后头的人群中晃来个人影，冲他喊道：“四爷！”

程孟蓁转过头转过头，只看到林夏卓小跑着过来，“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在这里看到你们，难道，你们也是来看烟花的？”他表现得异常吃惊。

“怎么，我们就不能看烟花了？”程繁之好笑地反问他。

“这倒不是，”林夏卓笑笑，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平时倒不知道你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我也不知道，堂堂林家小公子会在年三十的晚上在外面瞎晃悠。”

“唉，别提了。”林夏卓一脸愁苦，“算了，找个地方喝酒，我请你。”

“等等，这里可还有个未成年。”程繁之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程孟蓁身上。

林夏卓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没问过程孟蓁的年纪，在国外学到的那些绅士习惯，让他不会去主动开口问一位女士的年纪。

“这就有点麻烦了。”他挠了挠头，突然想起前几日借口做研究论文从家里逃出来，在霞飞路一间弄堂里租的小单间，“ 那先去我租的房子吧，我买点酒上去。”

“倒是个好注意，我和孟蓁正好没地方去。”

“你们怎么会没地方去？”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霞飞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弄堂也格外地小。三人并排走着，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安静的夜晚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弄堂是个老弄堂，没有路灯，程繁之一只手拽着程孟蓁，怕她鞋底一个打滑摔倒。

好不容易上了楼梯，林夏卓长舒了一口气，“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走这条路我都怕跌跤。”

虽是处在市区当得，这里却难得安静。“你这真是找了个做学术的好地方。”

“你别看这里又小又破，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着呢。”他将路上买的红酒夹在肘间拿出钥匙开了门，摸着黑打开了客厅的灯，站在玄关对他们摆出欢迎的手势。

“welcome！”

程孟蓁向里面看去，却看到一个穿着吊带的睡衣、披散着头发的外国女人站在玄关口，吃惊地看着她们。

“Chasel，他们是谁？”

程孟蓁忙踮起脚遮住了程繁之的眼睛，林夏卓把那女人往屋里推，“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这时候在我家？”

“看来我们来得不太适合时候。”

他说这话时，鼻息的热气掠过她的手掌，程孟蓁匆忙将手拿了下来。

“好像……是这样的。”

林夏卓处理完了那个女人，又过来玄关一边道歉一边把他们请进了屋，“我真不知道Moliy今天在，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落了座，林夏卓拿来三个酒杯，开了红酒，女人也换好衣服从房间走了出来，“对不起Chasel，我以为你今天会在家过年，所以我过来洗了个澡。”

林夏卓放下红酒，“既然都认识了那我就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这是Moliy，美国人，是华旦大学的英语老师，这位是程繁之程老板，是位京戏名旦，这位是程孟蓁。”

“HI，你们好。”

“你好。”

“Chasel，我觉得你做的不对，这里有四个人，你为什么只拿了三只杯子。”Moliy说着又从厨房里拿了一只杯子过来，摆在了程孟蓁的面前。

见程繁之也没阻止，林夏卓给四个杯子都倒了红酒。

“这个年，能和四位一起过，也算是难得。”林夏卓举起了酒杯，将祝酒词说得极为有深度，“为我们的友谊！为中国的未来！干杯！”

“cheers~wo~”

程孟蓁同他们一起举杯，程繁之靠近了她，同她耳语道：“红酒后劲很大，少喝点。”

有了这个提醒，她也不敢多喝，酒沾了唇就放下了杯子。连什么味道也没尝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