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似是故人来（二）（2 / 2）

转向一侧公主道：“公主看着觉得如何？”

公主犹豫了一下，道：“那柄剑的确不错。”

此话一出，正在舞剑的文士和太子脸上都有些垮下来，太子妃还不明状况，道：“公主说的是，也不知是不是我见识太少，我生平从未见过似这种有色泽的剑身。”

公主微微颔首：“不错，这柄剑，应是出自铸剑大师公冶子之手，用的是宋钢，添了一点极地寒铁，是以才有这等冰蓝光泽，寒栗之感。只是……”

太子妃追问道：“只是如何？”

公主微微一笑：“在剑器里添加极地寒铁，其目的应是要以剑锋的冰寒，为对应的心法添益，我观这位先生的剑法，只是灵动矫捷，并无剑气，在内力心法上也并无任何呼应，其实只是将这柄剑作为一件好看威风的兵器而已。不知我说得可对？”

文士臊红了脸，匆忙收了招，拱手道：“公主好见识。”

太子心下庆幸自己稳重，没有跟着妻子一起夸赞，随意挥了挥手，秦管事忙大声叫道：“下一个。”

接下去两个，都是太子妃觉着热闹好看，太子沉稳地表示质疑，公主只寥寥数句，就将人说得满脸通红灰溜溜下来。

余下的几人开始有些不安了。

听闻太子求才若渴，平易近人，他们才大着胆子前来自荐。但如今决定权是在公主手里，这公主出身名门，眼界太高，未必看得上他们这些个江湖草莽。

留得下留不下是小事，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克死亲娘气走亲爹的黄毛丫头指指点点，临了还不落个好，这若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当即就有人打了退堂鼓，轮到他的时候，连兵器都不亮，直接就道自己学艺不精，不敢献丑，同其他人一般，拿了秦管事备好的路费走人。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一连走了三个，演武场边上只剩下许青峰和罗郁，场面颇为冷清。

太子和太子妃面面相觑，有些微的尴尬。

公主面不改色地取了一旁的茶盏，拿盖子拨着茶叶啜饮。

秦管事道：“下一个。”

许青峰大步上前，环揖道：“在下十三剑门许青峰，请贵人指点。”

说着从背后将那把又长又宽的剑拔了出来，只见剑身宽有七八寸，长约四尺，剑身纯黑，反射幽光，如深不见底的墨水寒潭。

又是一把名品利器！太子妃忍不住啧啧了一声，太子横了她一眼。

许青峰肃容持剑，起了个剑势，场中似乎空气微微沉滞了一下，太子妃手里的帕子似乎被扯了一下，掉落在地。

长剑缓舞，招式质朴，似乌云当空，缓缓遮蔽日月，有无形气压弥散，即便狂风劲吹，亦无法动摇凌压之势。

十三招毕，太子和太子妃以及公主皆顿了片刻，似都被压住了咽喉，无法言语。

罗郁目光落在许青峰的右足后跟，若有所思。

太子终于忍不住抚掌道：“好，好剑法！”望向公主道：“岚妹妹觉得如何？”

公主微笑着点头道：“我亦觉得甚好。这位许兄将深厚内力运于剑上，流转自如，剑气纵横开合，气息沉稳如山，这样身手在江湖上完全排的上名号，怎地我竟然从未听说许兄名讳？我想请问许兄，贵师门居于何处，可是真的存乎于世么？”

此话一出，太子当即脸上微微变色，转眼盯视许青峰，目光闪动，带着一股莫名的阴沉。

许青峰心里暗骂了一句小娘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回禀公主。在下先祖许三笛，是昔年太宗座下十三铁骑之一。这十三招剑法，是先祖感念十三铁骑兄弟情义自创的剑招，当日曾护着太宗从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得过太宗亲口称誉的。先祖奉太宗旨意开山立派，所立门规第一条便是一身所学只准献予帝王家，决不可轻涉江湖恩仇。因此江湖上的朋友对十三剑门并不熟知。”

太子模糊想起太傅昔日讲学提到过太宗当年一统天下时，身边有十三个侍卫甚是忠心豪迈，与这“十三铁骑”倒也对得上号，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原来如此。罢了，那便留下吧。”

许青峰大喜，连声道谢，自有人领他下去安顿。

太子怕公主觉得自己疑心错了没面子，没话找话道：“今日幸好岚妹妹在此帮我把关，不然我可要将众多鱼目错当成珍珠了。”

太子妃也道：“岚妹妹年纪轻轻就出外求学，这几年在孤松峰想是增长了不少见识，看人倒是比殿下准一些，若是以后殿下选拔人才都能有岚妹妹来帮忙就好了。”

太子点头道：“正是如此。”

公主起初是要藏拙的，不忍太子被一堆修为不高的人糊弄，才多说了几句，听这夫妻俩的话意似乎有些要赖着她的意思，便微笑着扯开话题，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京城天气。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听音知意，也不好再说，太子看了秦管事一眼，秦管事会意，看只剩下罗郁一个，也不喊“下一个”了，直接招了招手。

罗郁稳稳地一步步走过去。

公主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罗郁抱手环揖，道：“小人罗郁，给贵人请安。”

太子笑道：“你是储大庆的徒弟？他身体可还康健？”

罗郁恭谨回道：“多谢太子挂念。师父他一切都起太子的知遇之恩，反复叮嘱小人要苦练本领，早日出师为太子出力。”

太子大悦，哈哈笑了起来，道：“如此说来，你是出师了？”

罗郁：“回禀太子，师父说小人的功夫如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子哦了一声来了兴趣，道：“都会些什么功夫？”

罗郁故意道：“师父教的我都会了。太子要看什么？”

太子其实不太记得储大庆到底有哪些看家本领，只是不好直说，只笑了笑道：“不拘什么，挑你最拿手的练一练，让公主评说评说，如何？”

最后这一句话是转了头对公主说的，却见她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眸落在罗郁身上，有些出神。

“岚妹妹？”太子惊奇地唤道。

罗郁亦转过眼神看向她，不卑不亢地迎着她的目光。

公主眼睫微颤，眸子里露出一丝决绝，缓缓道“我昔年有一好友，也名罗郁，我与他有些误会，失散近十年，”一面看着他，只见他垂着手，神情极是平静，她咬一咬牙，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知你是不是他……”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