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贺岁(2 / 2)
“怎么不去屋里呆着?外头冷风硬得很,莫要冻着你。”李洛从背后揉了揉少年落了几片雪花的发顶,领着他的手往屋里走:“穿得怎么这么少?”
“不少了不少了!我套了三层棉衣,一件外衫,再加一条狐裘,厚得都快走不动路了!”贺非宪站在原地不肯回屋,“今儿雪下得这样大,我觉得好看得紧,你陪我走走好不好。”
李洛不知道小兔子卖的什么关子,只得应了他的请求。
“不过外头太冷,走一会便随我回去,听见了没。”
初下雪时,雪片不太大,也不是很密。眼前雪花如柳絮轻飘,身旁少年如画般美好,他轻轻笑了一下,拉着少年的手揣到自己怀里捂着。
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猛,身后的两排脚印被新落的雪花覆盖住时,李洛忍不住开口:“贺贺,回去吧。”
贺非宪这才止了步,扭过头看着李洛,眼底满是悲伤。
即便自己与霍箫澜帮李洛度过了许多难关,自己深爱之人身上的字却从未变过。
还是改不了天作的命数。
福尧十年八月二十四。贺非宪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谁能想到眼前风华正茂的男人,只剩两年寿命了呢。
八年来贺非宪从未与李洛提过这事,所以李洛并不知道少年话越来越少的原因,只当他是天冷懒得开口。
没有得到回应的李洛抬手拂去了少年头顶的雪花,拉着他往回走。
“李洛。”贺非宪突然开口,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吸了一下鼻子:“听宫里嬷嬷说,下雪天是要与喜欢的人出去走走的。”
少年粉白的脸上缀着个通红鼻尖,李洛莫名觉得心疼,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被贺非宪拉紧了手。
雪花迷了李洛的眼,他努力睁大去看清少年是否落泪,却怎么也看不清。紧接着他便知道贺非宪哭了,因为他听见了哽咽的声音:“虽是传说,我却仍是愿意相信的。下雪天与你一起走,我们就能共白首了。”
李洛愣了一下,把手抽出来抹了抹眼睛,看清少年面庞笑他:“那是一定的,你哭什么。”
“我……我是被感动得嘛!”贺非宪胡乱抹了把脸破涕为笑,“天儿太冷了,脸冻得生疼,我们回去吧。”
李洛看出他的不对劲,但没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按原路回去了。
大雪渐渐变小,最后不再下了。阳光从云层里慢慢探出来,照得屋檐下的冰棱熠熠发光。
当晚的国宴来了许多人,其中还有邻国的使臣。一场歌舞完毕后,使臣走到中央,恭敬地献上了本国进贡的妙龄女子和珠宝。
贺非宪坐在离李洛不远的地方,直直地盯着宝座上的人,看他什么反应。
李洛惊了一下,这几年朝廷内外虽催着他选妃,自己却从未表过态,这事便也不了了之。可如今当着这么些重臣信使的面,也无法拒绝邻国的好意。
台下众人瞬间静了下来,都等待着李洛做出回应。
他只是收了进贡的礼物,赏了使臣黄金千两百匹丝绸,表情未有太大变化。
众人心里立刻有了数,传闻皇帝好男风这件事,怕不是莫须有的了。
国宴完毕后,大家行了礼就纷纷散了。今年的贺非宪没有等李洛,而是离开座位匆匆地出了门。
李洛寻了一圈没寻到他,便回寝殿等着。快到子时,贺非宪才推了门进来。
“去哪了?这么久才回来。”李洛觉着自己等得有些久,脸上多了一丝不悦,但看到少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时,语气软了下来:“外头冷,今天又是过年,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屋子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李洛,”贺非宪声音闷闷的,听不大出来语气,“今日进贡的那几位女子,你挑两个封个名号吧。”
“姑姑催你我也不是不晓得,你没必要为了一个男子断了李家香火。”
“胡说什么呢,”李洛站起身脱了少年的斗篷,“姑姑那边我自有办法,你莫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贺,我今生今世只心悦你一人,以后若是再提这事,我可要生气了。”
贺非宪抬起头看他,李洛眼中映着烛火与自己的影子,明晃晃的有些好看。
门外忽然响起了烟火的声音,李洛拉着他的手走到门外,一团团巨大的烟花发着光亮,噼啪爆竹声点燃了寂静的夜空。
宫女们在后山点起了祈福灯,一盏接着一盏的明灯高飞于夜空,两人看了一会后李洛问身边的人:“要不要点几个祈福灯?”
贺非宪摇了摇头,说许个愿好了。
“那我便希望贺贺岁岁平安,年年如意。”
“怎么不说你自己!”少年打了一下李洛的手,“哪有许愿为别人的!”
“你怎么能是别人,”李洛温柔地看着贺非宪,“那我便许愿与贺贺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贺非宪出奇地没有回应他,只是笑了一下就慢慢回了屋子。
烟火放完,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李洛最后看了眼枝头的雪,也跟着进了屋子。
那晚在屋里他得到了只属于自己的礼物,床上的少年自己褪了衣衫,用湿漉漉的眼神向他求欢。
层层叠叠的纱帘落下遮住了满床春光,门外的烟火和欢声笑语与他们无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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