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氏老太（2 / 2）

庄伯淳放慢脚步，笑道：“大舅一时高兴坏了。”

两人穿过一道月洞门，唐依依见别院前后满是青竹，院门上几个大字“浣竹轩”清秀有力，却似女子手笔，别处尚有几分燥热，此间却甚是凉爽宜人，廊上竹叶未扫，别有一番意境。

竹轩尽头门前一个小环正在打盹，另两个年纪大些的正坐在一起私语言笑，瞥见庄伯淳进来也不慌张，起身相迎道：“大爷今日这么早便过来，天气有几分闷热，老太太刚睡下了。”

庄伯淳应了一声，沉吟半晌，道：“赤霞，你去瞧瞧老太太，若未睡熟，便请起来，就说儿子有要事。”

赤霞心中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瞧了唐依依一眼，吩咐底下两人请大爷入内，自去通报老太太。

唐依依入了内室，觉得更是清凉，房中陈设简单，端雅古色，熏着檀香，渺渺袅袅，甚是幽静，令人隐然有向佛之意。

庄伯淳与唐依依坐了，自有丫头奉上香茗，唐依依看见茶只觉头晕，庄伯淳更无心饮茶，两人谁也不开口，只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一柱香时分，唐依依已然觉得困倦，忽听隔壁有人笑骂：“吵扰我的好梦，若没有要紧事，瞧我不打断你的腿。”

笑声未歇，已有丫头打起帘子，赤霞扶着位老太太进门来。

这老太太正是庄伯淳之母，河南应家的闺女，年轻时常随夫君走镖，泼辣机智，快意恩仇，在武林中名声不小，现已花甲之年，满头银发，额角眉梢尽是皱纹，却是精神矍铄，微眯了双眼，笑声朗朗，让人听来顿生亲近之感。

庄伯淳忙上前行礼道：“娘，您瞧瞧她是谁。”

应老太睁开双眼，目中露出凌厉之色，瞧见唐依依相貌，不由全身颤抖，道：“孩子，你过来仔细给我瞧瞧。”

唐依依跑上前，跪倒在地，道：“外婆。”

应老太听她喊“外婆”，心中再无疑虑，俯身抱起唐依依，嚎啕大哭：“晨儿啊，你来看娘了，娘亲想你啊。”

赤霞从未见过应老太这般架势，骇了一跳，庄伯淳见母亲竟有些糊涂，不禁大为担忧，向赤霞使了个眼色，两人连拉带劝，好一会儿才把祖孙俩分开，众人服侍应老太坐下，她仍牵着唐依依手，不愿放开，唐依依索性坐在地下，祖孙二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相顾无言。

庄伯淳暗自叹息，道：“娘，这是小妹的孩子依依。”

应老太渐渐止了哭泣，连声道：“孩子真是像极了你娘亲。”

唐依依这一阵情绪大动，眼中含泪，却不敢落下，被应老太一阵拉扯，也感身上无力，由应老太拉着，应声道：“我从未见过我娘亲，或许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应老太失声道：“孩子，那你是随谁长大的，你娘呢。”

唐依依不善作伪，照实了答道：“我跟姑姑长大，娘在我一岁的时候抱着我玩，自崖上跌下来，没了。”

庄伯淳听唐依依语气，已知要糟糕，尚未来得及阻拦于她，话已说出口，只听“嘭”地一声，竟是应老太厥了过去，自板凳上仰头摔到了地上。

这一来更是慌乱，唬的庄伯淳抱起应老太放在一旁软榻，替她推宫过血，赤霞带了丫头又是打扇又是掐人中，唐依依插不上手，复兼心中愧疚，只好站在一处干着急。

折腾了半日，应老太方渐渐醒过来，躺在榻上，泪水涟涟，一时不语。

庄伯淳急道：“娘，你哪里不舒坦？”

应老太逐个看向众人，向唐依依招了招手。

唐依依忙近前道：“外婆，是我不好，您可好些了。”

应老太抓住她手，哭道：“傻孩子，不怪你，都怪我，当时只当是她孩子心性，哪里想到这般看不开。你娘是个孝顺孩子，这么多年不回家，我早料到她，她不在了，就是心中存了万一，你们都是傻孩子。”

唐依依听得似懂非懂，庄家之事皆是由姑姑告知于她，多有语焉不详之处，她若细问，姑姑只好说她也不知。到底娘亲为何离家，她更是无半分头绪，见外婆此刻神志恍惚，更是不敢多问，只有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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