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2)
众人抛却了身份,玩的忘形,早已将什么内力神功忘怀,只似顽童般疯狂打闹。
捶丸由打马球演变而来,更合适妇女儿童来玩。其时宋元时期,捶丸之风大盛,上至皇帝王公,下至贩夫走卒,老幼皆爱捶丸。有大会、中会、小会、一朋、单对多种,玩法多样、规矩井然。后来亦传入朝鲜等国,实为今日高尔夫球之雏形。如庄府这般大家族,聚会玩乐时更是常以捶丸娱之,有专修的草地。今日一时兴起,便在冰上凿洞,竟然另有一番乐趣。
唐依依本还往洞穴里击球,后来便连连闪避丫头们扔来的雪球,饶是她身手敏捷,也被乱雪打了满头满身,不一会便被雪水打湿了。紫竹本来一直跟着她,见她衣衫湿了,忙将她推到一边,道:“姑娘,不能再打了。我陪您去换件干净衣衫,老太太才派赤霞姐姐送了件斗篷来,又美又暖和。快去瞧瞧,换上试试。”
唐依依经不住紫竹劝,只好回浣竹轩换了干净衣衫,又梳了发髻,紫竹递来一件火红色的斗篷,唐依依略微迟疑,终是换上了。又去应老太房里转了一圈才返回湖心阁。
众人早已闹得不像样,却个个斗志昂扬,丝毫没有停手之意。
唐依依披着红色斗篷,在雪地上颇为扎眼,但众人玩的眼红,却是少有人在意。
唐依依正要脱了斗篷去玩,忽觉袖上一紧,回眸看时,竟是南宫非拉住了她。
南宫非身上虽有雪粒水印,倒也不是十分狼狈,他微微笑道:“小姨才换了衣裳,不要再弄脏了,这火狐难得,这么一披毫无杂色的斗篷更是难觅。”
唐依依倒不在乎这些,她这半年跟着应老太,吃穿用度极是奢靡,好东西她见过不少,却从未放在心上,此时更不会在意一件斗篷。但她瞧南宫非眉间似含轻愁,想是今日射物失利有几分怅惘,不便驳他,只道好。
南宫非笑着往湖边行去,唐依依不由跟上,紫竹远远地随着,并不上前。
唐依依道:“非儿,你今日似是有几分伤怀。”
南宫非双目迷离,茫然中却有几分氤氲的柔情,他垂首看着唐依依,却又似看向远方,那漫漫白雪落在他眼中下到他心底,他的目光有冰冷的温暖,有无穷的不舍和关怀,有万般的无奈与纠缠。
唐依依试探问道:“是秋秋又给你气受了么?”
南宫非摇头,这一瞬间,他似乎摇去了彷徨与过往,他顿了顿,不经意地问:“小姨有过很在意却求不得的人吗?”
唐依依不妨他有此一问,被他触动心事,却仍老实回答:“自然有。”
南宫非苦笑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佛说的七苦果然有道理。”
唐依依心中微酸,痴痴道:“我姑姑说人生下来本是受苦的,苦受够了,路也尽了。”
两人渐行渐远,已至湖边,前路仍茫茫不可见,身后的足印却已被风雪掩埋。
南宫非强笑道:“小姨,我自小受教,明白我要的东西要凭自己。可是,可是,许多东西无论我怎么要,都得不到,来不及。”
唐依依本已心中戚戚,却听南宫非话锋一转,道:“小姨所思不能忘怀之人是薛兄吗?”
唐依依脚下趔趄,勉强站住了,她的脑中立时闪过那晚崖顶的凛冽春风与冷漠柔情,竟一时无语。
南宫非忙道:“小姨,是我谮越了。”
唐依依不语,迈步走在雪里,似乎要走过繁华,走到荒芜,走去心中向往之地。南宫非沉默相随,只闻风声呼啸,却过耳即逝。
两人渐出了冰湖,唐依依轻声叹道:“非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南宫非一时未记起,道:“请小姨赐教。”
唐依依安静道:“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南宫非惊骇莫名,看着唐依依一身红裳,内里却是素净的白衣,她神色从容安然,似乎并无难过之意。但南宫非清触她双目时,却觉凄然,那是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老太太不知此事么?”南宫非忍不住问。
唐依依长吁了口气,摇头道:“外婆曾问我娘的忌日,我只说姑姑没告予我。其实那年就是这么场大雪,娘从山顶上掉了下来。”
南宫非心中怆然,道:“小姨为何不说与老太太听。”
唐依依笑道:“我自小生在山野,不知礼数。外婆疼极了娘亲,想起来便要落泪,我何必要她今日更添几分伤心,你看大伙儿今日玩的多好。”
南宫非又气又疼,急道:“难道你心里不痛吗?”
唐依依并未觉察到南宫非言语无礼,茫然道:“我?那有什么干系,我不难受。”
南宫非急道:“你,你,老太太如此疼你怜惜你,若有苦楚,不应当瞒着她老人家。”
唐依依不与南宫非争辩,淡淡道:“我自然也想有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不是外婆,我想要爹娘,我想和秋秋一般撒娇。可惜,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永生不能再相见。”她言语断续,抬起头时目中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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