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的心（2 / 2）

秋子衡点头，算算时辰，安儿下山，也该赶回来了。

安儿硬着头皮进了书斋。

秋子衡正坐在案前想着心事，见安儿进来，也未抬首，安儿上前两步，将帮中事务交代了个大概。

秋子衡淡淡应了，忽道：“听闻你和铁木迭儿打了个照面。”

安儿一愣，万没料到秋子衡先就此事发难，她早已无所畏惧，因此应道：“正是。”

秋子衡道：“说说吧。”

安儿道：“铁木迭儿数日前曾来蜀中，官府有人办喜事，便请他来主婚。我本是去瞧新娘子的，不巧碰见了他。”

秋子衡不露喜怒，安儿却最明白他的心意，见他眉头一皱，知道他懒得问，便只好续道：“我不愿他们成婚，去生了些乱子，铁木迭儿自诩功力过人，又饮了酒，便来找场子，被我打趴下了。”

秋子衡呵了一声道：“好威风。”却不知说的是安儿还是铁木迭儿。

安儿咬唇，她想了想，终是说出了心里话：“我要掳走新娘子，新郎官半分也不着急，我待要打那新郎官时，新娘子却恨不得以身相代，险些撞死在墙上，可见天下男人多是负心之辈，实在可恶。”

秋子衡点头道：“此言倒是不错。”

安儿不想秋子衡竟不反驳，一时语塞，隔了好一会才道：“安儿滋事，请师父发落。”

秋子衡显是对此事不以为意，挥挥手道：“打了便打了，也没什么，云氏四兄弟又是怎生一回事？”

安儿心中一凛，暗道来了，她神情倔强，道：“就是师父见到的。”

秋子衡道：“好好说话。”他涵养甚好，到此时仍旧是不疾不徐的语调。

云家庄四兄弟虽丑陋凶悍，但却不是恶人，对朋友也甚是仗义，在江湖中薄有声名，数日前却意外被杀，此后秋子衡收到一封信笺，言道凶手便在宏安客栈。

秋子衡与云家庄上任庄主曾有一面之缘，当下便前往宏安客栈，不料却遇到了安儿和南宫非，他想了想，先问道：“为何要杀南宫非？”

安儿面如死灰，她无意争辩，只道：“师父莫要再问了。”

秋子衡对这个徒弟当真是毫无办法，他问道：“那封信笺是你写来诓我的？”

安儿自幼便由秋子衡教导，她的笔迹自然是瞒不过师父，她被拆穿了伎俩，亦无惊慌之色，只道：“是。”

秋子衡道：“你算着我昨日也该到了，因此才拖到晚间动手，是要我亲见你杀人么？”

秋子衡执掌丐帮多年，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安儿的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安儿握紧了手上的打狗棒，道：“信是我写的，师父迟迟不来，我想你多半不在乎云氏兄弟死活，但南宫庄主却与师父是故交，我便动了杀他的心思。倘若师父真的不来，我便当真杀了他。”

秋子衡仍未动怒，他对安儿向来有足够的耐心，问道：“非儿并无性命之忧，这一桩便算揭过了，那云氏兄弟到底为何人所杀，你为何要将杀人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安儿不想到此地步，秋子衡竟还不问罪，仍要追问，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不知该喜该悲，果然自己就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他也毫不在意么，她当即横了心道：“云氏四兄弟确实是我杀的，有人亲见。”

秋子衡微愕，他终于抬首看向安儿，一时竟不能信，沉声问道：“为何？”

安儿冷笑道：“杀就杀了，没有缘由。”

秋子衡终于坐不住了，他直起身子，怒道：“放肆，胡闹。”

安儿豁然抬首，厉声道：“我胡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师父是今日才知晓吗。”

秋子衡怒气上涌，他指着安儿，叱道：“你，你看看你现下是什么样子。”

安儿冷笑道：“我就是这个模样，难道不是你把我教成这般么？”

秋子衡闻言一愣，安儿平素虽然有几分蛮横，但从来都是明事理的，断不会胡乱伤人性命，她此时语声哽咽，边哭边笑，全不似平常神态，想来当真是有难言之隐，言念及此，便放缓了语气道：“是我往日不好，太过骄纵于你，安儿，你心里有什么苦处，可说与为师听。”

安儿侧过头去，泪水夺眶而出，她恨声道：“你从前不是这样，你一向最疼我了。”

秋子衡叹道：“如今我怎么不疼你了。”

安儿自己抹去眼泪，她看向秋子衡，凄然道：“你要我去做丐帮帮主，你自己却要走了。”

秋子衡笑道：“这是什么大事，帮主之位早晚是你的，这不是咱们早就说好的么。”

安儿道：“你和那个女人不过相识数日，便要与她双宿**，我偏不叫你如愿。”

秋子衡喝道：“安儿！”

安儿仰起头来，“怎么，师父要问我缘由，我敢说，你却不敢听了吗？”

秋子衡有几分无奈，道：“我与青妹自幼相识，她已等了我这许多年，我不可再负她。”

安儿大喊：“我也能等，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只要你不走，你在我身边，师父，我求你，别走。”她语气凄厉，大有疯癫痴狂之态，最后一句话却又哀怨婉转，满是恳求之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