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2 / 2)
云泽口中的几间房屋是一座四进的院子,已经颇有年月,白色琉璃瓦上沾染了斑驳痕迹,看房子的是个垂暮老者,见廖先生祖孙来了,忙张罗人去打扫。
廖先生当日便去买了许多丫头,将房屋重新收拾了一番,更采办了许多成婚用的物事。
唐依依和云泽只顾养伤,这些琐碎事情,皆不过问。
新婚当夜,唐依依着汉人婚服,一袭青衣,凤冠霞帔,外罩广袖长裙,层层叠叠,她从未穿过如此繁复衣衫,在灯下摘了头冠后,便一筹莫展,当此之时,再喊丫头进来,又觉不好意思,只好自己摸索着向下硬拽。
“刺啦”声响,却是唐依依用力过猛,撕坏了长袖。
云泽适才身子不适,先行回房歇息,他坐在外间看书,听见内室动静,便笑着进来,替唐依依将外罩的衣衫一件件脱去,轻笑道:“你可真是个被服侍惯了的,连衣衫也不会脱。”
唐依依自幼在谷中长大,未着过什么钗钿礼衣,此后去了平远镖局,便有紫竹随身伺候,确实没自己穿过如此繁琐的衣物。
衣衫渐薄,唐依依抬首见云泽早已脱去了外衣,更是手足无措,当下只是低头任云泽摆布。
云泽替唐依依宽了外罩长衫,又帮她把发髻拆开,牵了她的手到外间坐下,自去斟了两杯酒,道:“喝一点。”
唐依依接过来道:“廖先生说你不能饮酒。”
云泽叹道:“爷爷也把我看的太紧,不过你肺上有伤,咱们就饮一小口,不碍事的。”
红烛之下,云泽一身红衣,映衬得面上也有了血色,他目中露出殷殷之意,唐依依不忍心相拒,道:“好。”
云泽笑了,自从相遇,唐依依还未见过他笑的如此欢然,眼中透出光来,像是个任性恣意的孩子。
唐依依轻抿了一口酒,谁想这酒辛辣,她本已不太咳嗽,此刻不免又咳起来,云泽忙起身斟了一盏茶递给她,唐依依道谢接了,连饮了数口。
云泽问道:“要紧么?”
唐依依摇首,问云泽:“你呢?”
云泽叹道:“我很好,原来酒是这般滋味。”
唐依依吃了一惊,道:“你,从没饮过酒么?”
云泽笑道:“正是,我是个最听话的。”
唐依依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偷偷饮了这一杯吧,我不告诉廖先生便是。”
云泽却把酒杯推的远远的,道:“不了,尝过就好。”
唐依依奇道:“酒的滋味不好么?”
云泽道:“就是太好了,我怕会上瘾。”
唐依依便不再多说,云泽的道理她总有些似是而非,听起来蛮横,若仔细回味,却又大有道理,她懒得理会其中深
意,忙活了半日,她早就饿了,便看向桌上,问道:“我能吃么?”
云泽将筷箸递到唐依依手里道:“此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问我。”
唐依依一笑,便去挟菜,云泽却忽的以手挡住,道:“这一盘不成。”
唐依依问道:“那是什么,适才我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吃。”她筷子所指似是一盘猪心。
云泽将那盘猪心端的远些了,道:“你不能吃便是了。”
唐依依心下好奇,道:“我不吃,你且告诉我,那是什么?”
云泽问道:“你定要知道?”
唐依依道:“到底是什么?”
云泽神色忽冷,他直直看向唐依依,道:“那是一盘新鲜的人心。”
唐依依神色一冷,放下了筷子,她突然没了胃口。
云泽自嘲的笑笑,道:“我把它端走。”
唐依依看向云泽,她不解的问道:“云泽,你为何定要让我怕你?”
云泽这才惊了,他不敢看唐依依的眼睛,怫然道:“我,我没有。”
唐依依不耐烦和云泽争辩,道:“没有便没有吧。”她确实饿了,重拾起筷子吃起来,却未再动那一盘人心。
云泽终是将那盘端了出去,回来便坐在桌边,亦不言语。
长夜寂寂,一时无声。
饭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了,唐依依勉强吃了几口便吃不下。窗外有风,慢慢的落起了雨,她起身去关窗子,有几滴雨落在她身上,此情此景,她忽的记起了父母,一时竟难掩悲痛。
唐依依立在窗边,看着苍茫黑夜,心中默念,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爹爹妈妈,你们能看到么?爹爹,我好好听你的话,再也没哭过。
云泽抬头看见唐依依倚在窗边,面上大有悲戚之意,遂上前道:“你在伤心?”
唐依依立时便道:“没有。”
云泽知晓唐依依有事相瞒,却未揭穿,当下道:“我以后不在你面前吃就是了。”
这是云泽在宽慰唐依依了,她听了只道:“好。”
云泽去内室取出两个酸枝木盒,放到桌上,他将其中一个打开,拿出一本旧册子,道:“这是爷爷给你的聘礼,你收着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