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白描与工笔（2 / 2）

可是这些话，赵嘉柏究竟没有说出口，全埋在了心里作了低低的叹息。

他呆呆看着赵二在月色里融成一片的眉眼，听到他语气中透出的，全是钓鱼一样的漫不经心：

“嘉柏，我到现在都很后悔三年前带你逃跑那件事，要是成功了，我会自责一辈子的。我没有资格替你选择人生，更没有资格自作主张把你带到一个小城里隐居，学你不喜欢的东西。

“你喜欢的是天文呀，你生来就是看星星和月亮的人。人都是有自己的选择权的，但那时候是我把你的选择给权掐断了。

“现在再来看这件事，我会很高兴你当初打了一个电话回赵家。不然等我们去了西伯利亚，三两个月后，当你厌倦那里的一切，当你厌倦蛮不讲理的我，再回赵家时，我才是永远失去你了。”

“赵家所有人里，你是最应该享受的自由的，而不是被另一个人所束缚。”顿了顿，赵二偏着头继续说：“你也不要把我和你大哥在一起这件事情都归到自己的身上，我对你大哥，其实并不是那么讨厌，或许还有一点喜欢。不然你说为什么我那么蠢，一路从策划和你逃跑，到硬着头皮打官司，明眼人一看就不会成功的事情，我还要往上扑。

“后来我想过这些事情，觉得有很大可能是，我是喜欢你大哥的，但是必须要拿你当挡箭牌才能名正言顺心安理得地待在他身边，我是想过这种可能的。”

赵嘉柏听着这些话，就跟是他滚烫炽热的肺腑之言一样。但因为他的语气太淡了，几乎淡成了一幅白描，就让人恍惚——明明情话本该是工笔的绮丽样子。

“你有你的选择权，嘉柏，我也有我的。如今我在你大哥身边，就觉得挺好的，你大哥除了脾气坏一点，其他方面真的没得挑，又好看，又有钱，品位还好，如果不是我这辈子运气好近水楼台，他这枚明月怎么能轮得上我咬一口？我能好好陪着他，就是我的福分了，之前不懂这些，现在慢慢回过神来了。所以，你以后都不要再说那些搬啊走啊的胡话了。好好念书，好好看你喜欢的天空。”

赵嘉柏听着他寡淡至极的陈述，如同这荒凉的月光，不可置信似的，以为他喝了酒，凑上去闻他，却又只有情/欲残留的味道，于是轻轻一句:“二哥你是心甘情愿待在大哥身边的？”

赵二便坐在月光下看着他静静地笑:“二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秋风起，他方才稀稀疏疏的话语被吹得片片零落。赵嘉柏看他整个人清淡地呈在月光里，飘来荡去的全是软绵绵的情意，又叫他一声:“二哥……”

赵二嗯了一声，偏过头认真看他，却没想他又不搭话了，只把手一撑地，一手将他拉了起来，说:“风大了，二哥早些休息吧。”

其实，从他心头压下去的话是：二哥，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大哥，大哥他是很喜欢你的。

但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他总不能把这句话告诉他二哥，好像知道他的二哥会不相信这件事情一样，就像他听到他二哥说——是心甘情愿待在他大哥身边的。

他也是不相信的。

吊死鬼说媒，白饶一番舌。

他二哥这么寡淡，许多年来也没和大哥有什么异样，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这真真假假的，假假真真的，让赵嘉柏觉得身上分别流着和他相同血液的两个哥哥之间，越来越复杂了。

在露台吹了一阵风，赵二有点受凉，吸吸鼻子，轻手轻脚缩回床上，立即被人折进了怀里。

像折一把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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