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两人走到了墓碑前，林晓娟站起身来，然后一抬手打了赫平一巴掌。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两人都愣了一下，卢玓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挡在了赫平前面，沉着脸道：“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晓娟那一巴掌刚好打在赫平肿起的右脸上，赫平疼得差点抽过去，手一伸用力抓住了卢玓的胳膊，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

林晓娟冷笑一声道：“你知道你哥怎么死的，还带着你的奸/夫来刺激他，你可真是个好弟弟啊！”

卢玓得感谢赫平掐着自己胳膊的手让他时刻保持清醒，不然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拳头招呼到林晓娟脸上去。他克制着脾气，咬着牙道：“你——”

林晓娟歪头看了看在他身后的赫平，嗤道：“还打算躲男人身后不出来了？”

赫平深吸了口气，把那股钻到心里的痛意掩下去，拉了拉卢玓，声音带着颤道：“没事，我来说吧。”

卢玓把位置给他让了出来，不过还是稍微往前了一点，防止林晓娟再有动作。赫平说道：“你最近是不是情况又严重了？”

“赫俊宇告诉你的？”林晓娟伸手撩了一把头发，说道，“是啊，他们正琢磨着这么把我关起来呢，这样他们就自由了，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呸！”林晓娟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他们想得美！还有你！”他一指赫平，但立刻被卢玓撅回去了，她怒瞪了他一眼，说道，“以为帮他们一起把我关起来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我呸！你们一家人都不要连脸，都他妈一样贱！”

赫平对他这些话早就免疫了，面无表情地听完，他说道：“联系好医生了吗？联系好的话就早点过去吧，早好早解脱。”

“解脱？谁解脱？”

“你，赫俊宇，赫连，还有我，我们大家。”赫平平静地说完。

林晓娟尖叫道：“你承认了吧，就是赫俊宇他们派你来的，我就说你怎么会好心来找我，你们都盼着呢，盼着我去死，这样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了，这样你们那些不要脸的行为就没人知道了！”

赫平能听下去，卢玓却听不下去了，他一抬手捂住了赫平的耳朵，林晓娟叫着要冲上来，卢玓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语气里压着火：“阿姨，差不多得了，赫平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仇人。”

“可我根本就不想要他这个儿子！”林晓娟恨声道，“如果没有他，赫俊宇不会那么恨我，我们就还有希望。可就是因为他，就因为有了他，赫俊宇他恨我，他恨我你知道吗？”林晓娟带着哭腔道，“他一起虽然不爱我，可他不恨我，可就因为他，”林晓娟一指赫平，“就因为他这个贱种，赫俊宇他恨我！”

从母亲嘴里说出来的一句比一句伤人的话，即使卢玓捂着耳朵也还是钻进赫平耳朵里。赫平以为自己早都习惯了，习惯了她嘴里的谩骂，习惯了她眼里的漠视，习惯了自己对于父母来说是不被欢迎的小孩，但此刻他还是有些疼，比打架时胳膊上被砍了一刀要疼，比赫连走的那天他拿着赫连的诀别书撞到桌角要疼，比林晓娟一巴掌打在他高高肿起的脸上要疼，疼得他几乎快要站不住，话也近乎蚊蝇。

可卢玓听到了，林晓娟也听到了，赫平问的是：“那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你们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你们这样的父母。”

卢玓的心一瞬间揪起，他想伸手抱抱他，可他知道自己这样只能引来林晓娟更尖锐的骂声，而且赫平大概也不希望他们这么亲密的动作发生在林晓娟面前，所以他只能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袖子。

林晓娟听到他这句话，表情有些茫然，说道：“我是要打掉你的，我那段时间太忙了，你又不听话总是折腾我，我每天上吐下泻吃不下饭，可我躺在麻醉台上的时候你居然动了，我突然就不忍心了，你也是我的孩子啊！”

卢玓有些惊讶地看他，但林晓娟很快又恢复了刚刚的样子，怒道：“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根本就是赫俊宇派来折磨我的！”

赫平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道：“或许是吧，我们这家人上辈子肯定都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才会凑在一起彼此折磨。不过没关系，赫连已经解脱了，你也快了，你解脱了，我们也就解脱了。”

林晓娟怒道：“你什么意思！”

赫平说道：“我回去会帮你联系好医生，你回住的地方收拾一下回海城吧。”

赫平说完看了墓碑上抿着嘴笑得有些腼腆的赫连，然后转身走了。卢玓没看林晓娟，径直跟了上去。

两人仍旧如来时一样沉默，不过他们这个上坟热闹得很，好多人都被林晓娟尖锐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看了他们一又收回了目光。

两人直走到刚刚下车的地方，赫平才轻声道：“卢玓，抱抱我吧。”

卢玓早就想这么做了，顾不上讶异，用力地抱住了赫平，用力到好像要把刚刚听进去的那些话都从他身体里挤压出去。

赫平把脸埋在他肩上哭得小声又压抑，卢玓摸着他后脑勺的动作轻柔至极，赫平的哭声渐渐大起来直至变成嚎啕大哭，这些年的委屈都有了一个宣泄口。

卢玓静静地抱着他，等到赫平哭声渐止，他在他耳边低声把一首儿歌唱得轻柔婉转：“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