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临山异事（1 / 2）

七月第一天的清晨，太阳尚未完全升起就已经热得人汗流浃背，迟缓的风略过滚烫的肌肤，带不来一丝凉意反而让人更加心烦意燥。

蝉鸣声震的人耳膜生疼。

抬头去望，又找不见究竟是哪一棵树上的哪一只蝉叫得如此卖力。

王家老三正同同村的几个男人一起，赶着装满肉的马车往东去。

这是他们昨天夜里新猎来的野味，要赶在今天到的集市上卖出去以换取入冬以后的家用。

每月朔日，石叶镇有大集市。离他们这个小村子很远，要马不停蹄地走上两个时辰，所以他们卯时一到便赶着马车出发了。

日头已经褪去了清晨时伪装的凉意，开始正经地热了起来，一行人终于在辰时赶到了石叶镇。

王老三撩起衣摆抹了把头上的汗水，“二哥，咱就把摊子摆在这罢，离东坊近些，兴趣能碰上些爱吃野味的有钱人。”

被唤作二哥的人扯了扯马缰绳，顺着马儿的毛，视线在集市上打转。

石叶镇每月的集市都在这里，西坊和北坊中间的一大片空地。

这会儿虽然刚过辰时，已经有许多小摊贩开始摆弄自己的摊位。扯露布的、铺羊皮的、吆喝叫卖的，距离开市不过一刻的功夫，众人都开始了自己的生意。

成二在空着的摊位上逡巡了一圈，“上那。”

随后拉着马车，往靠近南坊的一处摊位去。南坊多酒肆客栈，兴许能赶上哪家酒楼正好前来采买。

“为啥呀成二哥，三哥不是说有钱人才爱吃野味吗？”李家小子跟在成二屁股后头，梗着脖子问。

他的一身青灰色布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黏答答地贴在身上，脸上表情倒还是雀跃的——这是他第一次来石叶镇的集市。

从前大家都嫌他年纪小，不肯带他去打猎。要不是昨晚他提着阿爹的柴刀偷偷跟了去，最后杀了一只黑豹幼崽儿，成二他们今天也不会让他跟来。

成二没答话，招呼着另外两个青年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四个大汉手脚利索地把晾肉的木架子和案板都架好、搭好，又把带着血沫子的新鲜生肉码到案板上，猎物的皮和骨头架子就挂在身后的木架子上。

保不齐有哪家的老爷会想用狐狸尾巴做件披风的领子去讨好自己新收的小娘子。

待到所有的活计都做完，那两个青年人便赶着马车走了，他们要把车赶到西坊住户的后巷里去，顺便去北坊里转转。

北坊里头有着说不出的妙来。

这两位年富力强，家里的婆娘腻了总想尝点别的。

王老三和成二坐在摊位后头，盼着大主顾的到来。

李小齐拎着半截树枝在地上画王八，画了五个也没等到一个客，他抬头向四周望了望。

此时约莫着巳时未到，集市上却已是热闹非凡。住在西坊里的人家早就带着孩子出了门，盼着集上能遇着些又好又便宜的玩意儿。

小孩子的吵闹声混杂在摊贩的叫卖声里，热闹又聒噪，小脚跑过带起阵阵扬尘。

王老三皱着眉头站起身，到案板边上挥了挥手企图防止灰尘飞到肉上。

做卤肉的老头坐在上风口，那肉味顺着风飘到李小齐的鼻子眼儿里。

李小齐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临走之前阿娘给揣的两个馍一上路就被他吃光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就腹中空空。

李小齐想叫个人跟他一道去买个肉馍来吃，左右望着也不见那两位赶车的大哥——在他看来这两位更好说话些。

“三哥，林久和林云呢？”

王老三看了他一眼，又把头转回去盯着眼前的摊子，“小孩家家，打听那么多干嘛。”

眼见王老三对他没个好脸色，成二也是一直蹙着眉头，李小齐便坐在边上不再开口省的讨那二位心烦。

左右豹子肉卖出去自己总能得些钱两。

邻近午时，李小齐他们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南坊里锦绣酒楼的采买来买走了一整只的幼豹，恰好就是李小齐猎到的那只。

锦绣酒楼是整个石叶镇最大的酒楼，南来北往的客商总要在那处歇脚，老板娘经营的又十分周到，山珍海味金浆玉醴数不胜数。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去那锦绣酒楼里喝上一壶忘前尘，那酒味苦回甘，一杯入肠真真是叫人忘却前尘烦忧事酣至明日正午时。

来采买的只是锦绣酒楼里大师傅的一个小徒弟，看着比李小齐大不了多少。

李小齐看着那人过来刚要挪屁股过去，王老三和成二已经起身，堆了满脸的笑。李小齐撇撇嘴又坐了回去。

“店家可有豹肉？”

王老三正跟那人介绍夜里刚猎来的一只狐狸，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成二推开王老三忙说：“有的有的，夜里刚猎来的幼豹，死了不过三四个时辰，正新鲜。”一边把一块豹肉摆到那人跟前。

那人拇指食指捏起肉的一角拧着眉头嫌弃道：“三四个时辰？你可知这豹子将死之时的肉方才是最嫩的，这三四个时辰肉早就硬了，做什么菜都不出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