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百年前（1 / 2）

五百年前，朱崖海。

凌寒立于朱崖海边的礁石上，海风吹得他衣袂翻飞：“此阵需你一跟灵骨做阵眼，你......确定要这么做？”

立于他旁边的年轻人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一身靛蓝轻甲扣在身上，胸膛半裸露出一道长疤，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人气：“凌寒，他们杀我父母，辱我胞妹，毁我挚爱种种罪行罄竹难书！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青年人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失去至亲是何感受，我想你能明白。阖族上下没有一人为我说话，他们只想到岸上去，却不想想他们骨子里流的什么血！”

“就算要我一根灵骨又如何，就是要我和他们同归于尽又如何！”

“你我算起来也不过萍水相逢，就算你不帮我也没关系，左右落不得什么好处。”见凌寒不语，青年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凌寒皱眉道：“我是想说，你八根灵骨已成，待到第九根灵骨成型即可飞升......”

凌寒话未说完就被青年人打断：“成仙未必好，做妖也未必不好。”

最后，凌寒还是助他成了阵。

......

周遭狂风大作，朱崖海上波涛汹涌巨浪滔天，天上黑云密布滚滚不歇。

凌寒守在一块高出海面许多的礁石上，地上以鲛人血绘制而成的符咒异常复杂却也出奇的漂亮，像一朵娇艳却嗜血的花。

一根周遭缭绕着青色雾气的灵骨插在这朵“花”的正中。凌寒端坐在此，守着这“花”——守着鲛人一族最为绝密的禁术。

此刻朱崖海之上，风起云布。青浔双手合十立于海面正中，青色的灵力顺着他的脚踝蜿蜒而下，在海面上慢慢地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又复杂的图案。

与凌寒面前守着的“花”别无二致。

凌寒一边守着阵眼，一边向青浔所在的地方遥遥望去，那人立于空中，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箭，一头长发在空中飞舞，脸上却惨白的有些瘆人。

朱崖海边的风浪愈发大了起来，而青浔就像一尊佛像般一动不动。他脚下的“花”愈发盛大，很快就要覆盖整个海面。

不过片刻，青浔的灵力便释放到了极致，朱崖海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紧接着他抽出一把骨头做成的匕首插在自己的胸口，心头血迅速将白骨匕首染成猩红，接着他整个人向海面下沉去。

海面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然而仅一瞬间，巨浪滔天狂风怒号，无数鲛人嚎叫着从海底跃出，他们表情慌乱，眼神里满是惊恐。他们企图逃出海面，却被青浔布下的阵通通拦住。

海底也被他布下了同样的阵法，所有鲛人都无处可逃，被困在这个海水制成的囚笼里，求生不得。

鲛人们发疯一般拼命地想要冲破海面上的禁制，然而在他们碰到海面的一瞬间身上迅速爆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洞。这阵与整个鲛人族同根同源，他们愈是挣扎身上的伤口便愈深。

看着他的族人们拼了命地想要逃跑的样子，青浔只觉好笑，眼神之间竟似有柔情闪过，转瞬即逝。

方才插在他胸口的那把匕首此刻化作一把长刀被他提在手里，雪白的胸膛溅上了血，衬的那疤痕愈发可怖。

青浔立于海面之上，犹如睥睨众生的神佛。

他提刀横于身前，只轻轻一挥，那些鲛人的尾巴悉数断掉。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片朱崖海。

愤怒的嚎叫，悲惨的求饶，全都成了青浔长刀破风之下的葬歌。鲜血涌出在海面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至极的花来，只是那花太娇弱，恍惚两下便荡然无存。

“我父亲失去双脚的痛楚你们尝过了，那我胞妹和我母亲的痛苦又有谁来替她们感知一二......”

青浔眼神冰冷至极，并不去听脚下匍匐之人的辩解。

“无妨，你们——都去陪葬吧——”

长刀复又起，落下的瞬间飙举电至，风云雷动。

就在这时一道金色铁链穿透黑云破空而至，犹如一条灵活的金蛇，“锵”地一声缠上青浔的长刀，瞬间阻断了刀的去势。

青浔霎时震怒，回头望去，竟是鬼神地刹和武神尹川！

“二位尊神大驾光临，小妖有失远迎。”青浔愤恨咬牙道。

“鲛人族长青浔，私设禁术，屠杀同族，罪不可赦！”尹川一身金色铠甲立于云端，声音不卑不亢回响在整个海上。

青浔冷哼一声，对这些罪名并不在意。随即猛地甩开尹川的锁链，向地刹和尹川奔去。

地刹上前一步接过尹川手里的锁链：“我来解决他，你快去找阵眼！毁了阵眼，眼下困境不堪一击。”

尹川道了声“好”，扬手将铁链扔给地刹，自己向另一方向飞掠而去。

凌寒守着阵眼也没望时刻盯着青浔，眼下早已发现异常，只见青浔正与两人僵持。片刻后，青浔与那黑衣神仙打作一团，另有一道金色身影向自己所在之处飞身而来。

凌寒当即打出两道结界，护在阵眼之上。

眼见那身影越来越近，凌寒却愣住了。千钧一发之际，凌寒撕下衣摆遮在了脸上。然而等到与那人面对面时方才想起，他必定是不记得自己的。距尹川飞升已两百余年，他奢岭跑了许多次，却从未在那据说可以看到神仙的地方见到过尹川。

凌寒心中惊涛骇浪，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尹川，方寸大乱，不及出手就被尹川一掌正中后心。

......

凌寒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已经中了尹川一掌却仍要拼命地护着那阵眼，大概是只有这样才能和他思念了两百多年的人有片刻的相触。即便是拿命换，似乎也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