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梓仁堂毕竟志在救人，在寻人上未有建树。这样大海茫茫的，想要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着实不易。赵府今日里要开始着手准备辞官南迁事宜，实在不好再去叨扰。

如今倒是还有一法子

只是若安郡王府愿意出面，这事便好处置多了。

柳亭看了看在院中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顾易水，春季回暖，连院中都多了几分人气，三两枝头开始长出花苞，将开欲放，裹挟着一丝丝香气。

顾易水就躺在木椅上，一身墨色长衫，连桂冠也没戴，双眸轻阖，双手垂在两侧，懒散地休息着。

柳亭往他身前走了几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嘴角一笑：

“回来了？”

“嗯。”柳亭轻声应道，下人此时又搬出一张木椅搁置在顾易水身旁，柳亭顺势坐了下去，看了顾易水一阵，便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却也没人说话，却能听见对方的清浅的呼吸，鸟叫鹰啼，府中一片寂静。

可这样的时光始终短暂，又想起今日的事，柳亭犹豫几番，想说的话绕在嘴边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许是感觉到了什么，顾易水缓缓张开了眼，转过脸去看他，四目相对，眼神深邃，柳亭飘忽不定的心就这样静了下来，张了嘴，刚想说话，顾易水却先开口了。

“我有多久没去上朝了？”

柳亭仔细算了算：“三月七日有余。”

顾易水轻笑一声：“怪不得三番五次来催我了。我去上朝，圣上心有不安，我不去，他倒是更不安了。”

柳亭听他的口气，问道：“最近圣上又派人了？”

“可不是嘛。”顾易水松开他的手，起了身，“三日后圣上在麓山设了春猎的场地，邀了文武百官一同去。这可不同于在紫禁城里里三层外三层地护着，当今圣上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官，我若再不去，可便是枉顾人臣了。”

这边躲也不是，迎也不是。如今遇见这一出，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柳亭不知春猎深浅，只是下意识觉得危险重重，几乎脱口而出道：“那我陪你一同去。”

听见这句话，顾易水刚才本就几不可察的笑意瞬间被收了回去，他语气强硬而不可反驳：

“你不能去。”

若是往常，这句话柳亭并不会放在心里。跟着顾易水去春猎，他没名没份，还容易暴露身份。可此时柳亭顾不得那么多，只觉得被他这句话弄得心头一酸。从战场到京城，无论遇到什么事，好像自己都会被拒绝，被推开，好像什么都是错的。他像是学步的邯郸，丢盔弃甲地遗忘原来的行走方式，然后站在路旁一拐一拐地仿效他人，最后只能沦落个四不像的结果。

——他是潮湿墙角的青苔，见不得光的。

顾易水见他脸色灰暗，自知语气重了些，解释道：“春猎需要防范之处颇多，到时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总不放心。”

柳亭怎么能不知道，可是若其中藏了九

分真心，一分警惕，那一分也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份。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气氛陡然冷了下来，顾易水站在他的椅凳前，俯视着柳亭，让柳亭觉得自己蹩脚的耻于上台面的心思都被一览无余。柳亭便也起了身，却转身背对着顾易水，藏起自己的表情，喝了一口杯中的春茶，只能硬撑着将语气变得轻快些：

“后日就春猎了，怎么今还能这般悠闲。”一句话到了最末，却还是有点颤抖。

柳亭听见顾易水在身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小声地嗯了一句，却还是没回头。

顾易水绕到他身前，把他手中的杯子夺下，语气却比动作温柔很多：“茶都凉了。”

柳亭“哦”了一声，还是垂着眼睛，没去看他。只能看见两人的衣摆和鞋尖，明晃晃的阳光下，有些恍惚感。

“你刚才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讲。”柳亭听见顾易水问地小心翼翼，鼻尖一酸却忍住了差点要落下的泪，才抬起头摇摇头，笑道：

“许是最近太忙了，一出府就特别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