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七日后。

安郡王府门口热闹非凡。从宫中派遣来的队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门栏处，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凑热闹，锣鼓和马匹的喘息混合在了嘈杂声中。

而府内却一派死寂。

顾垚取下了红色系带，换上了黑色绑带，在雪白中衣连缀的衬托下，眉眼展开后显得无比朗润生动，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身形，腰间的玉坠晃了一下，是一只青色透白的九尾狐狸。

顾府的小王爷依旧年少气盛，却也显得愈发成熟。

几个丫鬟躲在树荫下抹了抹眼泪，舍不得是真的，却也不敢真的大哭大闹。抬头看王爷，脸色阴沉的可怕，盔甲后背着锋利的长剑。柳亭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眼神里却没了笑意。

顾垚低头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又走近柳亭，紧紧抱了抱他，脸埋在胸襟处，看不出表情，言语间强作活跃道：

“今日可不准有人流泪。”

柳亭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好。”

得到答复后，顾垚终于扬起了头，眼眶有些红，却弯了弯眼睛。

“王管家给我准备了好多东西，吴姨还连夜给我织了好几套衣裳。”

“早知道带着府里的日子这么短，上次我就不跟着北营军队去打那一仗了，就该整日呆在府里与爹爹和父亲作伴，直到爹爹和父亲把我看厌了，今日也不会这般舍不得。”

不等顾易水再说什么，他立即转身，大门应声开启，屋外的吵闹声瞬间连同了屋内。

顾垚就这样一步步走了出去。

孤身一人。

府外的公公深鞠一躬，马车上的布帘掀开了，只等顾垚坐上去。满街的陌生脸孔，他像是一滴深墨融入了湖泊之中，帘子一放下，再没了踪迹。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听见他在府外敲着大门，痛快淋漓地喊一声：

“我回来啦！”

“你在查那女子的来历，赵誉文也推迟了回江南的时日，周敬之也在安排宫里的事宜，我如今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柳亭昨日送走了顾垚，几次提及此事，顾易水都扯开了话题。

顾易水见他下定了决心，心头一阵烦躁：

“宫里我们会安排好，可圣上这样安排就是为了让你跳了这火坑，你若去了，再发生什么事，宫中不比宫外，我护不住你。”

“易水，”柳亭恳求道：“太子现在年幼，连读书学武都常年呆在后宫，圣上本就对你有敌意，副帅就算想安插人进去，迫在眉睫时连个消息说不准都递不出来。可我若是去了太医署，出入总是方便些。何况，圣上的态度还不够清楚吗？如今顾垚在宫中，我若不主动请缨，随意一道顾垚不适的消息传来，我还能不去吗？”

柳亭已经服了软，看顾易水脸色依然紧绷，没有任何缓和的趋势。

让顾易水没料到的是，圣上表面上让猎场的事过去了，实质却借题发挥，以顾垚来警告自己。他是藏匿在草丛中的毒蛇，随时随地咬上一口，非要拽下顾易水一块肉下来不可。

顾易水冷不丁被伤筋动骨，沉寂半晌，语气依旧固执，死守着最后一点领土不放：

“想都别想。”

言毕，只留下一个不可挽回的背影，消失在庭院深处。

柳亭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向西苑望去。顾垚往日在的时候，那边总是热闹一些。王府里规矩没那么多，念到顾垚年纪小，王管家派到西苑的下人也多活泼年少，才让当初连说话都如履薄冰的少年逐渐蜕掉让人心疼的警惕。

他们费尽心力融化了冰，却一夜之间又要冻了回去。

柳亭手中紧了三分，唤来了丫鬟：

“备车，去梓仁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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