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正午烈日炎炎,太阳光直射到地面上,养心殿前是毫无树荫遮拦的台阶。
此时,柳亭已在殿外跪了近两个时辰,蒸腾的热气从地面一路攀升,厚重的太医服沉重地贴在柳亭身上,头顶的帽檐下是湿透的发丝。柳亭面色惨白,连唇色也隐没了起来。
他修剪圆润的指甲此时却紧紧地掐进自己的掌心,只能听见心脏剧烈地跳动声,以及在脑海里重复千百遍的。
“那就祝柳太医前程似锦。”
于是脸色又灰败了两分。
他宁可让顾易水恶狠狠骂他几句,指责他,哪怕给上一拳,也好过这样用听起来不轻不重,实则将两人彻底割裂开来地话就这样唐突地横插在自己身前。
顾易水终究是厌烦他了。
柳亭想。
其实他于这段感情之前,并非这样患得患失,万事周全之前,他习惯性地做好了最差的打算,这是一种根植于他身上的劣根性。于是两人的相处中,他像是私塾里永远背不会诗经的学子,直起身来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能看着夫子恨铁不成钢的脸却于事无补。
刚住进王府时,冬季寒冷,京城本就干燥,再加上难得的大雪,养尊处优惯了的王公贵胄们一月下来病倒的不在少数。梓仁堂名声在外,来求医者更是挤破了医馆,医者不多,药材遭遇下雪供应不足,得罪了不少达官显贵。
柳亭此时再回想时,才意识到,每当遭遇紧要关头时,他总是第一个排除了向顾易水寻求帮助的法子。
所以柳亭当时忙得彻夜颠倒,将在京城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人脉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才求得一支常年运送珍贵兵器的镖局从南方押送药资。
然而在镖局的人抵达京城之前,梓仁堂却收到了比原先预定的药材三倍有余的药资,以及顾易水的反问。
“你为何要与我算得此般清楚?”
顾易水手握一支军队,无论从行军还是私人的角度来讲,用官道来押送物资谈何容易。虽说官道私用明面上过不去,但是特殊时期,押送的药材也并不会成为诟病,可是他旁观数日,却始终听不到柳亭的那句询问。
于是,教书先生终于恼羞成怒,撇下手中的戒尺和身后不成器的学子,愤然离席。
柳亭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辉煌无比的宫殿此时就在眼前。里面宣称正在休息的皇上无非是在杀鸡儆猴,他跪着的膝盖已经麻了,千百只虫子从骨缝里开始撕咬,终于身形一晃,眼前的景观猛地模糊起来,一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滚烫地滑落脸颊。
李公公见他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对着待命已久的太监们略微点了点头,三两名太监便匆匆去扶持已经倒地的柳亭。
柳亭面色苍白,像是随时要消失一般。眼睛却睁开着,只是失了神色,他轻启唇齿,念叨着什么。
李公公走进去听。
他问的是:
“下雪那日王爷也是这样跪着的吗?”
李公公眼神淡漠,语气也凌冽:
“柳太医,在宫中切记谨言慎行。无关的人和事就别打听了。”
于是柳亭的意识在消失之前的最后一点思绪,便是,
——往后,他和顾易水便毫无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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