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回公道(1 / 2)
深夜的高速上,李蜜开着一辆不起眼的夏利,时速一百左右,往偏离城市的地方平稳地开去。她穿着一身黑色宽松的运动衣,和平时总是非常有格调的衣品格格不入。不过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关系,毕竟她也穿过超市里劣质的T恤,在夏天冻的鸡皮疙瘩满地的收银台进行工作。
高速上没有路灯,两旁都是黑漆漆的树林,李蜜只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几块提醒拐弯的反光板。偶尔有几辆通宵跑货的大客从对面驶过,让李蜜感受到这条路上还有人的气息,稍微安心了一些。
经过收费站,坐在小房间里哈欠连连的收银员顶着深深的黑眼圈,和外面贴着的证件照恍若两人。李蜜翻找了一些零钱,递过去一张崭新的一百,收银员好奇地往里看了一下,瞄到了李蜜带着的Gucci限量款的眼镜。
哇!这位客人开着夏利却带着Gucci的眼镜,应该是高仿的吧…
收银员先入为主地鄙视了一下戴假货的李蜜,也没想着自己连个夏利都买不起,就态度不是太好地把零钱递了过去。
“请安全驾驶,祝您一路平安。”
毫无情感色彩的机械式对话,李蜜微微应了一声,一脚踩下了油门。
“都这么晚了还跑到景区来啊,真奇怪…”收银员嫌弃地扇了扇刺鼻的车尾气,抱怨道,“跑到这大山里头也不知道干嘛。”
过了收费站,原始保护森林的标志就不停出现在路上。这一片是生态保护区,平时很少人会过来,一半是因为政府不提倡,另一半是因为这里面据说有猛兽很危险。虽然周围有不少村庄,但是还是座大山,经常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出现在附近,久而久之,就被人传的跟景阳冈似的,你不露两手都不敢上去。也正因为如此,每年评国家园林城市的时候,就把评级员往山下一拉,再让村民们添油加醋地说点原生态的故事,基本稳中没跑,毕竟谁乐意冒着生命危险爬一座楼梯都没几个的山呢?
然而李蜜愿意了,她把车子往山附近的一个临时停车长椅停,手里提着个小包,把车子一锁,就消失在了丛林里。
夜里的山路崎岖交错,一不小心就容易迷路,山里也没有信号,李蜜打着手电筒一步步艰难地往上爬。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蚊子咬的包,****。两旁郁郁葱葱的树丛时不时探出枝叶刮她一下,等好不容易到了一片比较空旷的平地,身上的运动服已经开始起球了。
“啧啧啧,真不容易,”月光的映衬下,一个人影从旁边的石墩边冒出来,黑漆漆的,看不到五官,乍一听他的声音,还有点诡异。
李蜜艰难地缓着气,似乎对突然冒出来的第二个人丝毫不感到惊讶。良久,她关上了手电筒,直起腰来看向对方。
“小虎…”
李蜜轻声喊道。
厚重的云朵悄悄离去,月光逐渐清晰。蒋轶辉的轮廓也在微光下更加具体。他胳膊夹着一份文件,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养母。
小虎是蒋轶辉的小名,还是蒋智蘅给他起的,说他性子野。
“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又不是你生的,”蒋轶辉对这个称呼很是反感,“你亲生儿子不是在医院好好躺着呢吗?被他的贴身小保镖救出来了。”
他的语气充满憎恶,仿佛蒋轶贤没有死,就是对公正最大的侮辱。
“不过…说来奇怪啊,”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过狰狞,半晌,蒋轶辉又换回了之前嬉皮笑脸的样子,拿出了夹着的那份文件。一片漆黑下根本就一个字都看不清,但内容他早已熟记于心。
这是他的筹码,也是他的动机。
“为什么金梓莹跟蒋轶贤的DNA对比结果,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呢?”蒋轶辉幸灾乐祸地看着李蜜猩红的双目,愉快地不得了,“他俩要是同父异母的话,至少有一半都是一样的吧?可是这里显示,他们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啊?”
他拿着十几张纸,步步逼近李蜜,最后愤恨地甩在她的脸上。
“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蒋轶辉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眼眶里溢出的泪水,“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蜜被逼问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蜜,你自己说说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把蒋智蘅带回家里,又是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做手术?”蒋轶辉一把揪住李蜜的头发,语气里都是深深的怨恨,“就为了把蒋轶贤安排在金良身边,你连我爸最后几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他过,他的身体早就承担不起大手术了,你还非要他去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面对他的质问,她真的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句句属实,蒋智蘅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做手术,因为几率几乎为零了,但这是唯一的治疗方法。
说来也是神奇,蒋轶辉并非蒋智蘅的亲生儿子,但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些重影。
李蜜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我确实做得不对,但我也是被逼无奈。
“智蘅是愿意的,”片刻后,李蜜冷静地说道,“不管是接你回家,还是把你留在身边,他都是愿意的。”
“你说什么!?”蒋轶辉狠狠地拧着李蜜的头发。
“智蘅,是我高三补习班的老师,当时我就知道,他很喜欢我…”李蜜平静地叙述着,仿佛是别人的故事,“他总是很贴心地来教我各种我不会的题目,也会在我饿的时候给我带各种各样的点心,我一直都知道,他很喜欢我,就连知道我怀了你的时候。”
“当时我的情绪很低落也不稳定,不知道怎么生下你好,朋友叫我流产,我又舍不得,是他鼓励我坚持自己的选择,甚至答应我会帮我隐瞒,”李蜜回忆起以前的事,嘴角带着凄凉的微笑,“最后在医院待产的日子,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撑不下去,生产的恐惧,还有别人异样的目光…但是他陪我坚持了下来,就连费用都是他一并出的。”
“高三毕业了,我要来立城找金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开始跟着他生活,一直到我后来离开家到县城打工。他没有办法…他必须骗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确实是他捡来的孩子,他没有说谎。”
“智蘅生不了孩子,他很早之前就有想过领养的想法,甚至在认识我之前,就从孤儿院带回了一个弃婴,只是孩子还没有记事,就被我匆匆抱了回来…”
那个弃婴就是蒋轶贤,李蜜永远都记得,自己刚见到那个哇哇大哭的孩子的时候,心里复杂的感情。她很喜欢小孩,但她不得不承认,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报复的计划就开始在心里慢慢生长,到最后成熟。
“所以呢?好一出狸猫换太子…你整整想了快二十年,”蒋轶辉嘲讽地笑了,嘲笑李蜜可悲的命运,也嘲笑自己无奈的人生,“你把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安排在金家,叫他掌握金良的公司,最后让他一无所有是吗?就为了报你的大学的仇?”
“什么叫就?”提起这件事,李蜜本来平静的目光突然凶狠,直直地对上蒋轶辉,毫不退让,“他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读不了大学,如果不是他贪图虚荣三心二意,我至于去做一个收银员吗!?”
“那你为什么要牵扯到我爸!”蒋轶辉怒吼着,声音在山林里回荡,“为什么要利用他的病?为什么非要折磨他!”
“几率再低也是有希望的!我治疗他有什么错!”李蜜同样吼回去,“切掉癌变的位置,说不定就能活长一些,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你就看着他天天身上插满管子,痛苦到连呼吸都在呻吟…”蒋轶辉眼睛通红,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蒋智蘅在病床上,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急促地呼吸着缓解疼痛。他的腹部已经明显地隆起,摸上去都是硬硬的肿瘤,整个人瘦地只剩下骨架,“李蜜,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什么,我最恨你义正严辞地说要报复,要报仇,但牺牲的却是我爸,你口口声声说不惜一切代价要金良和黄京好看,但最后遭罪的却是照顾我这么多年的蒋智蘅,你从头到尾,到底牺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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