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芮蕊叹口气：“静了几天，我又觉得不对劲。”她放下杯子，抬头看看向帜，“这不像小康。完全没有理由啊！”

“后来他竟然还关了手机。没办法，我只能打他们家座机，可他一直拒绝见我。我问了一圈，发现小康跟其他人也都不怎么联系了。”

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脆弱，闹闹脾气，对方很容易就会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变故，专门请了假回A市。叔叔阿姨说小康是在保送的事儿上绕不过去，还以为他是在专心复习，渐渐的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问小康以后想做什么，他竟然说不知道。”

“我当时特别生气，就为了一个名额，值得吗？我踹开小康卧室的门就骂他。可发现小康眼神木木的，根本就不像原来心都忘到球场上的小赖皮。”芮蕊面露惋惜，“其实，叔叔阿姨也觉出来小康有些不对劲。没办法，只能把小康送去看心理医生。我不断地强制他跟我通话，努力了很久，做了很多尝试才让他愿意理我，试了很多办法想让黍康回归社会。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再回A市找小康，他一见到我就大哭一场。”

向帜扔掉了咖啡勺，心中很是惊讶，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实在想象不出黍康崩溃大哭的场景。他还以为黍康和芮蕊从来都没有断过联系。

向帜实在没有想到连芮蕊也是费了一番功夫，他一直认为黍康先前对芮蕊独一份的亲近感是来自于对芮蕊的默默喜欢。

向帜是个鲜少为前事后悔的人。此刻他不断的在懊悔，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在国内。

芮蕊越讲越懊恼。“小康这才肯告诉我，他在学校被孤立了很久，他一个人在学校特别孤单。我当时没考好，到了C市上学，小康留在A市，现在想想吧，小康好像从大二大三的时候就联系的少了，我还说小康稳重起来了呢。“她把头垂的很低，“我一直都很后悔，只顾自己吃喝玩乐，都没有给小康足够的关心。如果…如果我当时知道….“

4.

向帜觉得自己心中的一块巨石崩塌掉了。他好像也面临过相似的境遇，但那时还有一个肯愿意伸出友谊之手的黍康。

可黍康身边谁都没有。那种滋味不会好受。

向帜觉得自己严丝合缝的人事开始断裂，从胸腔底部升起来的那种痛感摧枯拉朽，让他坐立难安。

芮蕊见向帜眉宇间越来越皱，脸色不佳，便安慰道：“再后来，小康也愿意出门逛逛，已经好了很多，医生也说融入社会没大碍了。当时小康告诉我不想在A市待下去了，我他想重新振作起来，就让他来了C市。”

“为什么？“向帜双手抵在腿上，抱成拳，不解地问，”我不明白，黍康为什么会被孤立？”

“这个....“芮蕊犯了难，”好像是他跟人闹了矛盾，没有解决好。可能一开始其实没有那么糟，都过去好久了。他也说是自己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一直陷在里面出不来。”

向帜想，分明是受了委屈。

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纸张张薄，各有各的愁与苦，可向帜受不了黍康受半分委屈。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常言钧来接芮蕊。临走前，芮蕊拍拍向帜肩膀：“我听小康说，他现在都能跟办公室的小姑娘说话、一起吃工作餐了。向帜，你功劳不小，谢谢你。“

向帜收下了这份感谢，目送对方离开。

向帜在咖啡馆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

5.

夜幕拉开，黍康主动给向帜打来电话，他问向帜有没有安全到A市。

向帜没有回答黍康。他其实人还没走。

“黍康。”向帜看着层层叠叠的暗云，轻轻地喊黍康的名字，静默了一会儿，听到黍康“喂”了几声，他才问出口，“减药阶段是不是要适应不良反应？我看你眼睛里有红血丝，黑眼圈都出来了，你….你是不是有时候会失眠？”

黍康声若蚊呐：“嗯。”

最近他确实辗转反侧，只能在床上滚来滚去，还得控制自己不要瞎想些有的没的。睁眼睁到眼睛干涩，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向帜，一想到他，心跳好像就能恢复平稳，不安感全都消失不见，但又怕自己打扰对方休息。

可打开通话记录，几乎全是和向帜的往来，异常频繁，呼出的电话越来越多，微信上的绿块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手指都触到屏幕，黍康就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依赖对方，心里盛着忐忑，就会畏首畏尾。

“你要是睡不着，可以找我。打电话，发微信都可以，要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我也可以去找你。“

“任何时候都可以。“向帜的嗓音沙哑，却如笔力千钧。他又强调一遍：“黍康，任何时候，我都在。”

“你…你不会嫌我烦吗？”向帜就像是微弱的火光，黍康好怕自己做的不妥，会把它熄灭。

“永远不会。”向帜的声音轻缓，像是在安抚，“我喜欢人粘着我。”

黍康怔怔地挂了电话。

他觉得心脏在有力地跳动，却又不像恐慌发作时的样子。

一直以来，他明白所有的事理，可总还是有委屈。泪腺像是和鼻腔酸涩相通，好像自己已经触到了世界的边界，向帜的话像火焰，一切模糊的影像都变得清晰。

黍康觉得自己抓到了一根稻草，救命的稻草。他又想淹没在这柔和的、温暖的细流。

当黍康什么都不奢望的时候，一切又如期而至。

他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有人提着银枪，跨着战马，要与自己并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