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1.

在向帜踯躅沮丧的时候，黍康也不好过。

前人总会让人想起前事，赵树林出现的太过突然，那些黑暗的、压抑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又钻进了黍康的身体。

黍康发现，那些以为自己强制性忘掉、模糊掉的东西其实一直在他脑子里藏着。

但凡一个人受过委屈和冷漠，又怎么轻易地抹去。这些孤单感支配着黍康，让他深陷在被世界抛弃的漩涡里。

黍康自感不妙，像是恐惧症快要发作。逃回自己家的路上，黍康跌跌撞撞，躲避着所有迎面走来的人，他们都像是挤压了自己的呼吸空间，让黍康喘不上气。等终于反锁了门，黍康才大口大口地呼吸，抱着脑袋听着挂钟滴答滴答转了一圈又一圈，他才逐渐清醒一些。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候，又开始像以前的时候一样，希望有人把自己从这种仓皇失措的感觉中拉出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黍康就开始这样，拒绝人群，又拒绝同情，可是又渴望被接纳，被喜欢。人如果懦弱，就会寄希望于外力，好像被动的接受才可以让一切看起来很自然。

因为这样，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都有理由说服那不是自己的错。

在黑暗中，黍康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包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黍康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去翻手机。不管是什么，哪怕是诈骗短信，只要让他能感知到外界，证明自己还存在，什么都可以。

“今天很忙，竟然忘了问你有没有按时吃药。”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你是不是已经睡了？”

统统都是向帜发来的微信消息。

黍康抱着手机，觉得鼻头发酸。他甚至把每一个字都轻声念了出来。

黍康又变得不敢去触碰屏幕。他无法对着向帜解释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到时他会无所遁形。

对方略等了等，似乎在确认看看黍康是否已经休息，又接着发来：“那么，晚安。”“黍康，祝好梦。”

黍康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竟开始噗嗤噗嗤的掉眼泪。

是感动的，也是委屈的。黍康很多时候都在想，为什么在别人那里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到了自己这里怎么就这么难。

真的好难啊。为什么只有自己这么难？

不过，好像有谁说过，想要的东西，都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对，向帜，向帜说的。黍康想不起来向帜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可他记得向帜的表情，严肃又充满关切。

黍康像是开了窍，他告诉自己，如果就这么被打回原形，会让芮蕊，向帜他们为自己所做的努力、付出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有时候为别人而活，能让人找到生的勇气。黍康这才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摸索着把灯开开，找到药片吞下去。

2.

黍康告诉自己，赵树林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赵树林只是一个股东，回老家顺道才来看一眼，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一切就又可以回归正途。

可偏不遂人愿。本来只是顺道看一下自己投钱的情况就走的赵树林，在第二天在快要下班的时候，又出现在了黍康的公司。

赵树林打着慰劳大家的名义，掂过来一堆茶点，功夫做得很足。黍康的老板把赵树林的再次到访当成了对他们事业的支持和鼓励，忙叫人来帮赵树林给大家派下去。

可赵树林坚持自己来，说这样亲手相递才好。公司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很是感动。

黍康知道赵树林的为人处事一直都无懈可击。大学的时候，赵树林也经常这样犒劳学生会、足球队的大伙，语气和婉，诚意十足。

黍康是没去凑那个热闹，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经过一天一夜的自我暗示和努力，黍康好不容易找到了忽略“赵树林负面效应”的方法，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工作上。昨天的情绪波动太大，很多地方都出了错，书刊库都要修正一遍，加上今天的份额，工作量是很大的。

他不想理会，有人就偏要逆着来。

赵树林到角落里黍康的工位，春风满面，用别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辛苦了。”然后又贴心的俯身为黍康解开包装。

这次赵树林用只有黍康和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量，说：“这份我专门让人多加了糖。我记得你是爱吃甜的。”

被细心地特殊对待。但用意实在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