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其实，已经不能算是秘密。而且他心里的口袋，早就被人打开了一个口子。

黍康咬咬牙，闭上眼，最终下定了决心。他说：“那时候，我发现自己跟别的男生有些不一样，让我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这个发现让我很惶恐。我胡思乱想了一阵，认为是自己只是好奇，是还没谈过恋爱的关系…”

黍康马上想到了芮蕊，做了那么久的朋友，他觉得芮蕊挺好的。他不断地迷惑自己：“我肯定是喜欢芮蕊。”他想了快一个星期，终于觉得把自己给说服了。于是黍康动笔写了那封情书。

黍康甚至把这封情书看作了救命稻草，在某天放学的时候鼓起勇气把那封信交给芮蕊。黍康给的太过光明磊落，芮蕊还以为是什么要填的表格。

芮蕊看完那封情书，吓了一跳，摆摆手对黍康说：“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她又飞快地摇头，“不，不，我喜欢你。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喜欢同学那种喜欢…”芮蕊也发现自己越解释越奇怪。

最后，她红着脸，用胳膊肘戳戳黍康：“我有喜欢的人了。“

黍康如释重负一般，像傻子一样，回过神来，但是又好像在梦里。黍康倒是很淡定，还跟芮蕊说了再见。

芮蕊又怕他受打击，担心的不得了，晚上给黍康传简讯。芮蕊告诉黍康，自己还是很想跟黍康做好朋友。

芮蕊的诚意打动了黍康。黍康当时思想包袱也很重，对芮蕊说了实话。少年人往往最容易找伙伴倾诉心事。

芮蕊听罢愣了半晌，才说：“我说呢，一般不得问问’那你喜欢谁？’这样的问题吗？你当时那么平静，我还以为你傻掉了。“

黍康说：“我很对不起你，我以为能劝服我自己喜欢女孩子，但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清醒过来。”

4

“所以说，芮蕊一开始就知道你的性向？”向帜听完，眼底发红，声音也在发着抖，仿佛咬牙切齿。他心底像是有炙热的岩浆在喷涌，让自己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向帜觉得心里裂开了一道缝——自己竟然犯蠢犯了那么多年。看到芮蕊和黍康做的戏，那么拙劣的演技，自己竟然蠢到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看到黍康重重的点头，向帜哑然。他脑子一片空白，心中一团乱麻。

这么多年，一句简单的问话，一个简单的告白，自己为什么就没能说出口呢？当年怕自己强人所难，重逢又怕自己自作多情……如果不是偶然撞见有人纠缠黍康，是不是这辈子就要永远失去黍康？

他开始痛恨自己一直的犹犹豫豫。但好在没有完全错失。

能一口气说出积压在心底的事，这完全超出了黍康的预估。他忽然又觉得面对向帜，好像

什么障碍都可以跨越。

“现在你知道了。”黍康笑了一下，好像心情舒畅了很多，主动拍了拍向帜的手背，“可以放心的回a市了吧。”

向帜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等他额上的青筋慢慢地隐下去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我回去交接一下。”反正他也要回去做最后的安排。

“最多两天，不，一天半，我就回来。“向帜拉长了脸，”芮蕊不能在这里过夜，这个没商量。“

黍康发现向帜也是有些孩子气的，他眉开眼笑，嘴角上扬，眼睛成了两条弯弯的细缝儿。

第二天，向帜摁住了要起身送自己的黍康。“不要乱动。注意事项我都写下来贴在冰箱上了。”向帜伸手用拇指轻轻抚过对方的眼角，弯下腰，定定地看着那一双明眸，“黍康，等我回来。”

防盗门关上的时候，发出声响，把黍康拉回现实。他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发烫的面颊。

黍康摁住自己的胸口，刚刚那是怎么了？竟然会觉得向帜要俯身吻上自己。而黍康自己，好像又很期待那个不存在的吻。

5

向帜回到a市就一刻未停的开始工作。

可他总是会想起黍康问的那句“是不是骗我“的话。他忘不掉对方眼珠儿黑漆漆，却毫无神采的样子。

向帜在第无数次想起那个场景后，他停下手中的工作，揉了揉太阳穴。黍康在问那句话的时候，好似魂魄离体，一切都表达着茫然和不知所措。向帜仔细回想黍康当时的神情，他忽然发现，说是黍康在提出疑问，不如说像是在寻求一份安全。

向帜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只顾得上想搞清楚事情，为什么就没有发现黍康那木然的反应背后，是藏了多少不安和痛苦。现在想想，自己的回答也太过干瘪。

这让向帜心脏发紧。

为什么自己当时没能张开双臂，紧紧地把对方抱进怀里，用力度让对方感受到热度。

为什么自己没能适时地给对方一个让人安心的承诺。

向帜抬手给刘美美拨了内线：“帮我去找个东西…“

向帜风风火火地赶回c市，天色已经见晚，芮蕊根本没料到他会回来这么快，正好常言钧有事，她见黍康有人管，就提上包先走了。

黍康坐在床上，探着身子往外看，他没有看到向帜带来行李，也没有听到行李箱的声音。他慢慢地从高兴不已的心态中转移出来，一时有些郁郁寡欢。他有一种向帜没有牵挂、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但黍康还是恪守着分寸，朝对方露出一个笑脸。

向帜挑挑眉：“我回来了。”

黍康做了很长的思想准备，但看到向帜收不住的倦容和明亮亮的眼睛，一时又红了脸，红了眼。

向帜连外套都没来的及脱，忙把人圈到怀里，像自己想象了多次那样，让对方感受自己的心跳。可他又马上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黍康现在不太喜欢跟人在肢体上太过亲密，说着对不起，想要松开。

黍康却把半张脸都埋在向帜肩上：“没关系，我想这样。“

向帜轻轻用手在黍康的后背顺着，他突然想到自己带来的东西，跑回客厅，把那个纸袋拿出来：“黍康，来，打开它。“

黍康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按他说的打开纸袋，掏出来一个手掌大小的小花盆。黍康瞪大了眼睛，他看出来那花盆里面栽的植物是一个心形。“好像一颗心啊。“他笑着抬头，去看向帜。

“这颗心，送给你。“向帜眼睛里像是有一簇火光。黍康手中握着花盆，他握住黍康的手。

黍康感受到向帜掌心湿漉漉的温度，对方微微发力，血液中透着心脏的跳动。他听到向帜嗓音柔如冬日的阳光，却字字清晰，让心脏都发软：“我的心，也交给你。要是有难题，我去解决，要是有委屈

，就告诉我，你再也不用不安，再也不用觉得自己孤单。“

向帜的脸在光影下显得影影绰绰，但黍康能看的出他认真的神色：“我觉得，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没有回答好。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他伸手拨了拨黍康乱糟糟的头发，“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骗你呢？”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轻轻上扬，裹挟了多少宠溺的气息，黍康的眼神微微一动，听到这样深情的语调，马上又让他耳朵烧起来。

“我知道，你以前可能有很多糟糕的时刻，但未来很长，还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在等着你。我只希望你把过往都放下，开开心心的渡过每一天。”黍康着急地握住了向帜的手，向帜却对着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都明白的，你不要着急，我说了，未来时间很长，你有大把的时间去想清楚。你什么时候都不用再紧张或者害怕，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永远在你身边。有什么问题，我和你一起来面对。”向帜亲了一下黍康的手指，“相信我，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你。“他把那盆小小的心叶球兰举到黍康的眼前：“我的心一直都在你那里。”

黍康喉咙发痒，不再发晕，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这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握住心叶球兰的花盆，好像真的把向帜的心脏捧在了手里。

还未及说话，黍康的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