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把他戒掉。
或者在我死前先杀了他。
林朗会防备我吗?
不会。想到这里,许潜感觉血液流速明显加快,耳尖泛起害羞似的红。他知道自己有一万种方式接近林朗,用水果刀捅破他的颈动脉。
动脉处血压很高,血会呈喷射状溅落在墙上、眼镜框上、鞋尖上,混合着清水顺着下水道流下去。
在临死前,他会用小狗一样悲哀的眼神凝望我吗?
在临死前,他还会爱我吗?
“许潜!”林朗敲敲玻璃,“给我拽条浴巾来。”
突然被点名的许潜惊得打翻了碘伏,褐色的消毒液浸在地毯上,气味向四周蔓延开来。他怔怔地凝视着脚下一滩干涸血迹一样的湿痕,没有一点儿清理的意愿,敏锐察觉到气氛有异的小废物夹着尾巴哀哀地叫起来。
许潜给小废物顺着毛安抚它,它安静得很快,但林朗还是听见了,问:“怎么回事?”
“碘伏打翻了,”许潜轻松地应答,“我先去帮你拿浴巾吧。”
他说着要拿浴巾,却走向了厨房。
许潜和林朗两个人都会做饭,家里已经没有新的干净的刀了。他打开水龙头,试图把刀洗干净,手在发颤,水果刀数次脱手滑落进水池,但在第三次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就冷静下来。
为了确定刀刃够不够锋利,他在自己的指腹上抹了一下,然后把汩汩涌血的那根食指吮在嘴里,尝到了血液的腥甜,想道,好,可以;另一只手握着刀,把浴室门推开一条缝隙。
林朗听到响动,没有转身,只是抖去手上的水珠,伸出手来,这种不需要确认的默契,正是完全信赖的表现。
林朗是个好人,他爸妈也是。
但如果我想,他就会死。
“藏着干嘛,给我啊?”林朗疑惑地向他索要之前要求的浴巾。
许潜沉默不语。
如果林朗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爱我了。
我想要吗?我需要吗?
许潜瞥了一眼手上的刀,面色如常地说:“我这记性,给你拿成内裤了。”
林朗笑起来:“嗤,二百五。”
“还不是你自己老忘?”
“快去,扑街。我都洗完了!”
“知道知道。”
许潜镇定地关上门,背靠着墙壁,手里紧攥着刀,以至微微发颤,刀柄在手上留下泛红的凹痕。
在本能的自私和习得的克制这二者间的博弈中,后者暂且抢占,法律或是道德的约束效果微乎其微。但当许潜摩挲着刀柄的时候,想到一个人的生死竟然有可能悬挂在另一个人的一念之间,还是感到了难以自抑的悲伤。
从这一刻开始,许潜彻底地沉默下来,竭力避开和林朗的所有眼神交流。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林朗说:“明天周六了,我早上就走,你自己坐地铁吧,c口出来就是商场。”许潜点点头;林朗说:“我靠,你到底想不想来?”许潜也点点头。
“神经病!”林朗生气地躺下去装睡。
可能是因为紧绷的神经在确认许潜平安后松懈下来,他就这样假戏真做地睡着了。而这时候许潜还醒着,正一声一声地细数林朗的呼吸。他有些好笑地想道,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在一起,竟然就进入了同床异梦的状态。
但这不是林朗的错,是我的。
当确认林朗陷入熟睡,许潜爬起来,将手覆在他的脖颈上,流连于喉结的隆起和动脉的颤动,犹豫地缓缓收紧。
醒来。
怒骂我、反抗我,让我有理由失手杀了你。
林朗蹙着眉,张开嘴挣扎着呼吸,齿关之间露出艳红的柔软的舌尖,面颊泛起潮红,空气一点一点被从喉部挤出,无法致命的危机感还不足以让人警觉。
这种隐含愉悦的窒息的确将他惊醒,但在半梦半醒之间,模糊的视野中撞进许潜的影子,原本要挣扎的手虚扣在许潜的手腕上,修剪得短且圆润的指甲深陷皮肤的钝痛,比起反抗更像是纵容。
在单薄的被单下,他的脚背绷紧,足尖搅乱床单,屈起的膝盖抵住许潜的大腿,迷恋而驯顺的模样就像家犬之于人的忠诚,让所有的偏执和疯狂溃不成军。
不合时宜的渴望被挑起,节节攀升,然而不同于身体的反应,许潜却反而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惊骇于自己的行径。
扼住咽喉的手最终变成了抚摸,指腹磨蹭着那些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微微发热的红痕,惊惶地祈祷它们明天就会消失殆尽。他俯身反反复复地轻啄林朗的耳廓,卑微的讨好的吻就像蝴蝶短暂驻足。
然后他又沉默地哭起来,眼泪几乎要顺着林朗的耳道流进去,但在此之前,他已经默默地躺了回去,既不处理自己的渴求,也不敢直视林朗,好像这样就能让时光倒流;好像当明日的太阳升起,他那些不能示人的阴鸷、不敢面对的罪证,都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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