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缘起（1 / 2）
1
黎明拂开双眼，彩鸟掠过朝霞。
自然安静的时候，总是如此温柔。
山巅的古树银华摇曳，他轻轻将手贴在树干上面。
古老的银树不是真正的树，而是幻化出实物的山灵。
森罗万象，它让他看见了什么。
那是遥远的自己，对方站在久远的岁月中笑着，身载漫无边际的银色光芒。
他想起了很久的以前。
偌大的深林只有他一个妖，唯独不语的山灵同他做伴。可他并未因此感受到孤独寂寞。那时的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充满热情。他对新生好奇，也对分离而感到悲伤。
分离会让人感到难过。
纵使死亡，也只是一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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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此的孤魂悲哀低语，没有意识地在原地回荡。
他在山林留下脚印，也曾发觉佩奇山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
潜伏在地底下多年的蝉从泥土中爬出来，聒噪地只为了鸣一个夏天。
风雨大作的夜晚，骇人的闪电带着滚滚雷声打在树干上。
年迈的头狼终究让位于后起之秀，睁着混浊的双眼躺在一侧舔舐伤口。
外面曾经也许朝代交替，也许沧海变成桑田，他如同站在一条看不到方向的河流之中，看千帆从他身边经过，却没有一条停留下来。
他不断看见新生，成长，衰老和死亡。
山风依旧温婉，群山静默不语。
流水柔情，万物新生。
他记得它们的样子，却忘了它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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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喜欢阳光，但却无法变成太阳。
那就变成星星吧。
倘若可以变成亘古不变的星，在夜空中放出永不消逝的光。即使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它也可以停留在这里直到永远。
他梦见萤火虫和花草，大地和溪流都沉睡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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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另一只佩奇山的妖怪出现了。
随后，如同下雨后山林漫山遍野冒出的蘑菇一样，更多妖怪出现了。
新生的妖怪不仅长的奇形怪状，有些还保留着动物的习性。
他们互相推推搡搡，每天都吵吵囔囔。
他们看见他，会大声喊：“小苹果！”
但是最开始的妖怪，到最后无一能逃过那道恐怖的天雷。
后来妖怪们越来越多，甚至生下来不需修炼也能化形。他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同他对视。
他们说：“苹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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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妖低下头，脸上露出了几分迷惘。
从何时起，他不再沉醉夜空的星光。
抬头仰望残暑未消的夜，也许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
遥远的山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仿佛在轻声对他进行告别。
他逐渐遗忘了那群最初的妖怪，也忘记了成为星辰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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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源自万物而得到的感触，是悲伤的事情一件件消失。
与此同时，妖怪们开始纷纷离开自己生活成长的这片土地。有些妖怪带着战利品回来，语气之间仿佛征服了世界那么骄傲。
“苹果大人，您应该出去看看的。”
“他们会造漂亮的房子，会做精巧的小玩意儿，和山下那个小破村子根本不一样。”
林檎摇摇头，他还眷恋着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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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太可恨了！差点打伤我的翅膀！”
“哈哈哈，我前几天又骗了一个人！”
“大家注意点，最近猎人多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人要抛弃我？”
……
妖怪们关于人类的话题越来越多了。
树妖却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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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个人在小山谷里看见了他。
对方穿着黄色袍子，呆呆地看着他。
林檎想，他应该和对方打声招呼。
然而对方下一刻便跑了。
后来这人便留在山下的村子，时不时会上山来偷偷看他。
某日，一幅画凭空出现草地上。
林檎打开画卷，上面画的是躺在树上沉睡的他。
那人再也没来了。
幸好这副画还在，他还没忘掉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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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山下的村子已经变了一个样。
野猪们总是恶狠狠地欺压其他妖精。
山谷的小溪还不足以没过脚踝。
年轻的道士满脸涨红，全身僵直手足无措。可与之完全不同的，是对方柔软的唇。
人类真是很奇怪，总是要自相矛盾。
妖怪从来不会这样，妖怪是坦诚的。
他想亲道士，便亲了。
对了，那个道士叫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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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么靠近人类，对方一切情绪尽收眼底。
高兴的，快乐的，愤怒和无奈的，以及还有藏在眼睛深处的小算计，仿佛就像自然那样五彩斑斓。
他很高兴。
他每天都来到山巅告诉山灵，褐色的眸子闪闪发光。
“他是一个人，我觉得有点不一样。”
“我好喜欢他！”
“我给他做了一把木剑，他夸我好厉害！”
“穆深穆深！”
“他好像生气了。”
“……他真的走了。”
“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
山灵依然摇曳着银华，五彩飞鸟盘旋其上。
他听到了来自名为“问心”的渺茫乐声，却再也没能看见熟悉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霭之中，再度找到了当初迷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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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黄昏的细雨滋润山林，西边飞过几只孤鸟。
山里的枫叶已经两度被秋意染红。
偶然路过避雨的野猪少女告诉他，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看。
他只是沉默，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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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脚如麻。
野猪少女跟在他身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好久没看见那个道士了。”
“喜欢是什么？”
他偏过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对方一句。
野猪少女想了想，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也很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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