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神时代（2 / 2）

安妮，以赛亚之前就在棺材里沉睡了十年，不过，他们不是因为厌倦人世，而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感情出现裂缝，需要时间冷却修补。</p>

洁西卡用缓慢又随意的口吻说：“睡个几百年也太难受了，我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贪的生是那种鲜活的生命，不是行尸走肉。”</p>

看着洁西卡水蓝色的瞳孔闪烁着对生命意义的追求，伊西多尔想起一个人，一个在他漫长岁月里如投石落湖的人——他人类时的父亲。</p>

他的父亲与他是两个极端，如冰火永不相容。伊西多尔善于明哲保身，他的父亲却为全人类而奋斗。</p>

三千年前，旧神孕化万物，人类不是大陆的统治者，对神明也无信仰。在那个神人魔共处的时代，他的父亲作为先驱为人类战斗，将神明逐入天堂，将恶魔驱至地狱。</p>

他父亲成就人类的辉煌年代，是伟大的人，就算是今天翻来人类的史书，他父亲的名字仍被写在第一面。</p>

可是，史书只记载功绩，没人知道他母亲的孤独，战争十二年，他十二年未见过父亲。恶魔为了惩罚父亲，带走了他的小女儿。旧神为了惩罚父亲，将天堂之门对他子孙关闭。</p>

当血族找到伊西多尔的时候，伊西多尔没有拒绝。他离开家，留下支持父亲十二年的母亲，留下仰望父亲的兄弟姐妹。</p>

他走的时候，父亲在人类狂热的欢呼中凯旋归来。家人都笑脸相迎，没人注意到他走向黑暗。他不思念，不怨恨，不流连，不回头。</p>

说来荒唐，他竟然在洁西卡的身上看见与他父亲类似的特质——贪恋有意义的人生，不愿做行尸走肉。</p>

“尊长。”洁西卡轻轻地唤醒出神的伊西多尔，她掩唇轻笑：“难得看你想事情，是我的话让你想起什么了吗？”</p>

伊西多尔不擅长与人分享过往，他偏头无视洁西卡好奇的眼神，以一贯的凉薄回应：“无事。”</p>

洁西卡只当伊西多尔是傲娇，担心她但不说出来，便捏着自己的小手指，比划着半开玩笑道：“放心啦，我的心就这么一丢丢大，一点儿小事出现，我这里都是山崩地裂。”</p>

放弃了这么多，当然是死皮赖脸的活着。只不过等她复仇成功，布鲁赫家族不会让她好活。</p>

伊西多尔面容似雪，神情清冷：“失去同样重要的东西，值得吗？”</p>

“问我？”洁西卡指着自己，她觉得这个问题不该问她，可伊西多尔已经问出口，她也就认真回答：“值得啊，失去尊严，失去人生都值得，那都是我自己的东西，舍弃虽然痛苦，但值得。”唯独把艾薇牵扯进来，令她愧疚难当。</p>

伊西多尔面上仍是不起波澜：“失去朋友，值得吗？”轻轻一句，带出洁西卡心魔。</p>

洁西卡喘息未安，笑容渐失：“我不想的。”</p>

“可你知道有可能。”伊西多尔还是那般从容，哪怕他的问题步步紧逼，他的语气仍是不急不缓。</p>

回忆是不可触碰的疤痕，那里藏着悔恨与良心不安。</p>

“我真的不知道。”洁西卡想过千百种回到那时阻止一切的场景，可幻象不能安抚她后悔的心。洁西卡摸了摸脖子，她低下头，声音微颤：“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p>

“别做无聊的事。”看着洁西卡紧握的双拳，伊西多尔想起很久以前那嘲讽的场景。</p>

在伊西多尔变成血族的三年后，他再次回到城堡。</p>

站在黑暗中，他看见母亲抱着即将病死的修不停的哭泣，父亲单膝跪在母亲在旁边，抚摸着修的额头悲痛万分：“我儿，你为何不得安息？”</p>

这是诅咒，父亲一无所知。</p>

而母亲说出一切时，父亲的话和今天洁西卡说的何其相似。</p>

父亲极其自负的说：“我不知道，我会去找诅咒我儿的天神和恶魔，让他们停手，这代价该由我来承受。”</p>

而最后的结局，是父亲一去不返，他从绝望的母亲手中带走修，从此，他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p>

那时，他应该出现对父亲说：别做无聊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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