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朔风不解意(1 / 2)
丨天山雪莲玲珑幻境丨
胥琅独自如荆棘般野蛮生长数载,第一次有人如此穷追不舍,强带着他回广陵住的客栈,洗净身子,换上洁净衣物,买物件。胥琅没有受宠若惊,反倒愈发患得患失。
危楼却是难得乐在其中,他发现这个胥琅洗净了眉眼还是十分出色的,只是长期的饥餐露宿让这孩子又黑又瘦,几乎不成人形。当然更高兴的下山好多年年,终于找到云府君嘱托的小子,可以舍去女子装扮,回昆仑复命。
危楼和胥琅不过在广陵停留了数日,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最先赶到的是距广陵最近的金陵澹台氏,紧接着是句章天一和云梦温孤几乎同时到达。而他们在客栈纷争,几近动手之时,危楼正带着胥琅逛着集市。
广陵属句章天一,而句章天一以符修见长,典型的读书人做派,因而只是派了旁支督郡,不大瞧得上繁华热闹而世俗的广陵。
督郡的天一旁支与本家风格截然相反,并且最为奇特的是,每任支族长均是女子。不过也因如此,广陵郡与其他世家辖地相比,并无过分的捐税,也无强制的征人,逐渐成为人人向往的人间仙境。
街道繁华,商铺林立;廊桥水乡,玉软温存。实在是妙啊,危楼赞道。
“哎,姑娘,您可真是好眼光!这布匹可是金陵锦署的云锦,若是在金陵,可是只有澹台本家人能够资格穿呢,您要不来一匹?”
危楼见那布匹逐花异色,通经断纬,实在精巧,可是花色太过艳丽。他接过来在手上把玩,发现这掌柜的所言不虚,这布匹质感与金陵澹台家每年送上昆仑的如出一辙,只不过颜色艳丽,花式繁多,更有人间烟火气。
危楼起了戏弄的心思:“掌柜的,您说这云锦是金陵锦署织就,专供澹台本家,怎的您这里有了呢?”
掌柜的故作高深莫测:“姑娘,这可是本店法门,怎能轻易告诉您呢?”
危楼笑着,丢了个术法,继续问道:“哦,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掌柜的神色痴迷,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危楼,开口道:“自然是多亏了督郡慈善,庇护了锦署逃脱的奴隶,奴隶感恩,为督郡织造,督郡却说‘如此锦绣,自当人人见识’,于是小的就……哎呀,姑娘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魇术忽然失效,危楼一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哼,亏得是修仙之人,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术法。”来人竟是个女童,扎着羊角,手举着冰糖葫芦,口齿不清地说道。
胥琅心里不知翻涌出什么情感。
掌柜的突然神色痴痴,有问必答,定是身前这位‘离娘子’使了什么法术。可突然清醒过来,只能是这个女童解了明离君的术法。
看着那个女童稚气未脱的样子,胥琅神色复杂。世间并无女修,或者说女修登不得台面,医修已是至多。这个女童年纪……不过十岁,他看了看身侧的道人,默默垂下了头。
这边危楼已经开口,依旧一副风流的样子,仿佛门前的不是女童,而是谁家的二八少女;而自己也并非女子装扮,而是翩翩少年郎:“姑娘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不过是小小的魇术,怎么就下作了呢?倘若掌柜的有问必答,在下也就不必如此了。”
胥琅暗道:“诡辩。”
女童“哼”了一声,似乎也在腹谤这人的无理措辞,只是斜斜地瞥了一眼,没有理睬,径自走了。
危楼转向掌柜的,“你可知那个女童是谁?”
掌柜的似乎见识到了危楼的手段,只得无奈回答:“那自是督郡之女,乐正竹君。”
危楼突兀地把手里的布匹扔给掌柜,又指了指另一边纹路与他此时身着的相仿的布匹,道:“这两匹,包起来。”
随后把身后的胥琅拽到跟前,随手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掌柜的,道:“你替他量量身形,用那匹素色的云锦为他做两身我这个样式的衣服。五日后我来取。”
危楼看见掌柜的转怒为笑,大声道:“得嘞。”
危楼带胥琅回到客栈时,三大世家的人正剑拔弩张,恨不能直接动手。他们并不知晓“离娘子”乃是昆仑明离君,但长白离娘子的名号之大让他们无不相信,除世外昆仑外,还有一方福地,名唤长白。
昆仑道人下山被三大世家追捧不足奇怪。危楼推心置腹了一番,也只是道了声“苦了以往下山的师侄了”,便见怪不怪。
可胥琅着实受惊不小。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三大世家的仙人,为了见这个人,竟然连礼仪风度都抛到脑后。而这位竟然也理也不理就径直回房了——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危楼见胥琅没有跟上来,转身,诧异道:“嗯?”
胥琅回过神来。他敏锐地感受到自己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有些许不自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舒畅,有一种胜这些一直高高在上的仙人一筹的感觉。他想装作毫不在意,却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像模像样地学着世家子弟从容的姿态,走到危楼身畔,与他一同上楼。
视线似乎还胶着在他身上。胥琅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道人,却看到了一张笑意盈盈的侧脸,从容,轻浮,与往日并无半点不同。
不自觉地扯住了对方的衣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五日间他们躲避三大世家的人,在城中闲逛,只有夜晚才悄悄回客栈。
第五日胥琅醒来时,只见眼前迎头飞来什么物件,下意识伸手接住,紧接着便听到男子声音:“反应挺快。换上吧,我们马上回昆仑。”
胥琅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想到了在此下榻的其他三大世家子弟,有些许疑问,却因为矜持的顾虑又咽了下去。
危楼没有注意到胥琅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取出一张传讯符,挥洒而下:“三年后族中遣弟子去昆仑时,记得带上广陵乐正家的竹君小友。贫道与小友有过小叙,颇是投缘。昆仑 危见素”
是那个总角女童,胥琅心想,能够如此年幼而破解危楼的幻术,实力不容小觑,也难怪明离君特地留下字条。
危楼并无多少行李,因而留下字条之后只是等着胥琅整理包裹。本来胥琅也身无长物,只是这些日子危楼为他买了许多,因而整理起来还是颇为费力。
一切整顿完毕,危楼道:“如此我们便出发吧。”
胥琅本以为会御剑而行。年幼时胥琅曾见过修士御剑而飞,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与如他一般的生命如同蝼蚁苟活于世间一角截然相反。
却不曾想方法竟更为简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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