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吴强（2 / 2）

“我说，说，她……是我姐。”吴强终于缴械投降。

“你姐？”洛城皱眉。

“嗯……”吴强点点头，然后没了下文，手里一直不停绞着衣角，头耷拉到胸前。

洛城的目光始终在吴强身上上下游走，看得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感觉这个人的目光特别有力量，在他的目光下，好似一切都无所遁形。

“那好，”洛城不紧不慢地收起了手机，“那你知不知道，她去自首了。”

“什么！”吴强整个人一震，“不可能，她没有杀我，这跟她没关系，你们不用查了，跟她没关系。”

游世准确地抓住了他语言中的漏洞：“既然没有关系，查了不更是能还她清白吗，为什么不让查？”

“我……我……”吴强若是还活着，估计全身都是冷汗，整个人陷在一种巨大的恐慌当中。

洛泽冷冷说道：“你是觉得，你死了，我就奈何不了你？”

“我……”吴强心一横，“我说了，全部的罪责我来担，别伤害我姐。”

“说。”

“你要答应。”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洛城的语速不紧不慢，字字却不容反驳。

旁边二人一猫看戏组边看边感慨，牛！掰！

“我姐她……她四年前就死了。”

当时的吴强，才十六岁，他出生在一个36线的小县城，县城发展落后，治安也是混乱得不得了。

吴强为人忠厚老实，脑子木木的，为人也怂了点。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就父亲一个人将他和姐姐养大。

父亲的父亲，也就是吴强的爷爷，在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得病死了，本来得的并不是什么大病，乡医医术不精，一拖再拖，最后从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癌症。

在某一个生机焕发，象征着新生的春天，长眠在了那片土地里。

农村人最重传统礼数，讲究风光，爷爷死后，奶奶到处求人借钱，无一例外，那些爷爷在世的时候所谓的亲戚朋友，发挥了此生全部编故事的本事，编出了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

奶奶一分钱也没借到。

家里花光了所剩不多的积蓄办了一个还算体面的丧礼，那天，奶奶哭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整个人歪倒在墙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爷爷的棺木，如果不是父亲，奶奶怕是也随着去了。

丧礼上放着丧乐，伴随着时不时的几个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好友跪在草席上干嚎两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接着就钻到酒席上吃喝，聊天笑闹，仿佛那两声没感情的干嚎就是酒席的入场券似的。

死守的封建礼数不过就是一场讽刺的例行步骤罢了。

更讽刺的是，爷爷死后，不知是谁开的头，故意把瓜种子撒到自己家地里，任凭瓜秧蔓延，待到收成的时候，默认瓜秧蔓延的那片地就是自己家的了。邻里亲戚开始学着，变着法儿地占自己家的地，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奶奶不是没发过火，但是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唯恐占不了便宜，合起火来帮腔，把火气全部撒到奶奶身上。奶奶和父亲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在村里越来越遭人非议，抬不起头。

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一个男孩子是很不容易再嫁的，更何况父亲正是该上学用钱的时候。

但是奶奶年轻长得标致，鹅蛋脸，就算是整日的在田里风吹日晒，皮肤黑了些，但还是挡不住她那又大又圆的杏仁眼。爷爷死后，没少受村里那些男人的调戏，奶奶也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比别人差任何一点，她将父亲供养到县城上高中，但是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仅凭一个女人，要在县城上学，实在是困难。

父亲执意辍学，奶奶死活不同意。

眼看着就要开学，父亲已经做好了扛起这个家的准备。有一个晚上，奶奶没有告诉父亲，一个人去了村长家里。

第二天早上，奶奶带回来了父亲的学费。

在父亲的追问下，奶奶只说是村上有人见她娘俩可怜，借的，以后再还。

送父亲去县城的那天，村长也来了，村长是一个不足一米七的小个子，细长的老鼠眼是挡不住的精明，他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让父亲好好学习，不枉自己出钱供父亲上学，还说了许多自己现在家里经济多困难，粮食收成不好云云。说完还看了奶奶一眼，那种像是盯着猎物的贪婪眼神。

父亲当时并没有读懂那个眼神，他只是单纯地以为村长真的是心善，在整个上学期间，父亲都在心心念念村长的“恩情”。

后来，父亲的学就是在众多“心善”的村民们的资助下，一点一点读下来的。

父亲每次放假回家，都会特别热心地跟每个村民招呼，还会抽空给各家个户帮忙干活，父亲当时虽然是生活拮据，经常吃不上饭，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他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他从来不图任何回报，当时父亲经常说的就是，村民们借钱供我上学，我做这些是应该的。每当他说这句话，每个人看他的古怪眼神，总是让父亲万分的不理解。他还看到，经常有村里的女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这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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