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方宜笑眼睁睁看着陶夭热热闹闹地点了一大堆吃食，然后看到老鱼端来了，鸳鸯锅。

方宜笑很庆幸至少是鸳鸯锅，不过，这鸳鸯锅似乎与别个不同的样子。

陶夭对着一大桌盘盘碟碟指点江山:“老鱼的咖喱锅和番茄锅最好吃。你不吃辣，没有点胡椒锅。不过你要是想试一下，下次来就好。”

方宜笑觉得食人间烟火的陶夭很有趣:“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陶夭笑了笑，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烫羊肉卷，没有理他。方宜笑便没有问关于“别人”的问题。

在方宜笑单方面觉得沉默很尴尬的时刻，老鱼仿佛披着圣光一样过来打破了这种状态。他拿着两个普普通通的玻璃瓶递给陶夭:“一瓶给你，一瓶下次去找道士记得给他。”

陶夭顺手接过打开了其中一瓶，方宜笑看着仿佛是辣椒酱。

“要我告诉他是你给的吗？”陶夭挑了一筷子辣椒酱到自己碗里，伸手递给方宜笑，“试试吗？老鱼秘制辣椒酱，不辣。”

“随便。”老鱼扔下辣椒酱施施然走了。

不辣？方宜笑小心翼翼地试了一下，偏甜，果然不辣，很香，便又多挖了一筷子。“你朋友手艺很好。”方宜笑由衷道。

陶夭堆了一碟子羊肉牛肉在盘子里，轻轻说:“我们不是朋友，最多算是熟人。”

方宜笑夹生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愣住了。老鱼看起来分明周身就洋溢一种“我们有共同朋友”的气场，他还送了你自制的辣椒酱。对了，那瓶辣椒酱。方宜笑忽然想换个没有辣椒酱的碗。你们都这样了也只是熟人，他想，那我呢？

“我今天，如你所说，老是进入异次元。”陶夭点了一下他停在半空的筷子，慢吞吞地说。陶夭很少对人说自己的感受，总觉得那样做，有一种逼迫对方与自己共情的暗示。但事实上，没有人有义务像一个垃圾桶一样承接别人的感情。同样的，有人对自己的经历评头论足，实在也是无关紧要的事。陶夭只是觉察到了对面方宜笑的，不愉快的气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脱口而出解释了一下——如果这也算解释的话。

“所以如果，如果，”陶夭艰难地开口，“如果有什么话让你不舒服的话，你不要介意。”说完之后，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堪。

陶夭心里叹了一口气。

方宜笑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察觉到自己今天竟失态这么多次，暗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人有什么魔力吗？他想。

方宜笑笑着点点头，把一大块生菜吃进了嘴里，也没有注意里面加了好大一坨辣椒酱。

“好咸！”方宜笑赶紧囫囵着咽了下去。

陶夭乐不可支。

“为什么不吐出来？”陶夭问。

“为什么要吐出来。”方宜笑说。

陶夭愣了愣，忽然笑了。

好了，方宜笑想，尴尬的一天就这么过去吧。

陶夭给许久不见的圆子添了小鱼干，放它在客厅里呼呼大睡。

有点乏。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死在了床上——刚刚晒过的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很好闻。

见到林边实在是个意外，作为一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陶夭竟不禁感慨万千。以前他没觉得林边是这么一个豁达的人，正如他没觉得自己会为再见到林边而感到如此措手不及。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林边，正如足够了解自己一样。但他是今天才知道林边原来不喜欢奶茶更爱柠檬水。他想起以前每次出去的时候都和林边人手一杯蓝莓奶茶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好笑——他自以为了解，她自以为体贴。直到现在才发现不过是一厢情愿，居然还耽溺其中。他曾以为失恋于自己不会有什么影响，所以他把腱鞘炎并发的暂时失聪全部归因于变态老板压榨员工的结果。他以为再见林边对自己亦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没想到到现在为止脑子里也全是她，哦，还有方宜笑囫囵吞下的那一口生菜。

想到这里，陶夭忽然笑了。

他很感谢今天林边的出现，他觉得林边终于对他不再有什么影响了。正如林边所说，如果再见面，他们可以像老友一样问好。其实他一直期待的也不过是这么一个结局。所以林边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就施施然走了，两个人默契地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其实，自己想要的或许不是爱情，爱情于他已然变成了可以不再联络的老朋友。道士说，你的失落之地在爱情那里，可是为何看到他曾经的爱情，措手不及之余竟只剩下了平静？如果爱情只是这样子的话，他这一刻真心觉得可有可无。不过是一个人吃饭睡觉喂圆子变成两个人，还需要分神去考虑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以及为什么喜怒哀乐。他向来懒得思考。可是如果没有额外的好处，为什么那么多人依然趋之若鹜？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与林边一起的六年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记忆里吃喝拉撒的两个身影如果变成一个仿佛也没有什么违和感。这就是他曾经以为的爱情吗？他想不到爱情的好处，更看不到失落之地的一点影子。他忽然笑了，觉得刚刚自己设想的两个人的场景如在眼前，只不过另一个人，长了一张方宜笑的脸。

他为这时候自己想起方宜笑而有些好笑，但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而林边其人，不管怎样，也是年华正好时遇上的人。像一枚烟花，开过便过了。

但是依旧很美。

隔天他把辣椒酱寄给了道士，没有和他说。之后这瓶神秘的辣椒酱便石沉大海，不知是快递车失事了，还是道士扔了。

六月了，拿到最近case的酬劳，想起来陶夭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团子了。上次见方宜笑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见林边那一次。想到林边陶夭忽然有点想念老鱼的火锅，便决定出去玩一周。

许久未联系的方宜笑忽然问他:“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火锅店在哪里？我有朋友来想带他试一下。”

陶夭噼里啪啦地回:”在一间出门直走右拐，你会看到一棵树，然后……”

方宜笑发现一棵树的范围着实有点不好掌控，默默打开了导航。

“我后天回去，如果你不急的话可以等我带你过去。”

“好。”方宜笑关掉地图，和友人重新约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