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道士放下手里的活儿,拉着陶夭到树荫下的躺椅上躺下:“难受你就说出来哭出来,别憋着,这里没外人。”
陶夭被他一句“没外人”惹得差点热泪盈眶。他晃着躺椅摇摇头:“我没事儿,想哭我会哭的。”
道士叹口气,转身去做饭了。
方宜笑拿到陶夭钥匙之后很微妙地想你不知道你这是在引狼入室吗?然后任劳任怨地替陶夭做起了铲屎官。
个把月的小奶猫很是活力无限,每每替干女儿收拾一屋子狼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陶夭那厮是不是故意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家里有团子那个活宝,他又不好把圆子娘儿四个带回家,只好每天抽空两头跑。
他看着陶夭自从那天走后就没变过的工作台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做错了。
陶夭一个平时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人,养猫都养得很随缘,来就给个窝给口粮,不来也无所谓。那么他对一个依旧算得上很陌生的人能有多少感情呢?方宜笑实在不敢往下想。
方宜笑原以为自己只是想让陶夭知道自己喜欢他,没想到他真得知道之后,还希望他能有所表示。方宜笑叹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婪总是没有底线的。
陶夭刚知道陶言蹊生病的事自己就拿另一件事去烦他,要是换做是自己,会给出什么反应呢?陶夭笑着说“嗯”已经是很克制了吧。
况且他还有个怎么看都没放下的前女友。
是前女友啊。
方宜笑带着小奶猫在陶夭家里伤春悲秋。
道士给陶夭舀了一大碗米饭,伺候着浇上西红柿酱,看着他肿起来的眼睛暗自叹了口气。
生离死别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冲淡其影响力的,言语过多反而显得轻浮。似乎只有时间是良药,然而时间也不能教人遗忘,只能是把某一段心情裹上厚厚的壳妥帖放好,想起来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撕心裂肺。
道士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什么也不说。
陶夭使劲儿往嘴里扒拉饭,一言不发。
每每想起来,道士都很奇怪自己是怎么就和这个闷葫芦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的。他是个不善于言谈的人,陶夭是个不屑于言谈的人,沟通于他们而言似乎不是维持关系的必选项。道士觉得“谈心”发生在俩大老爷们儿之间是一件很矫情的事情,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身边也只有陶夭这样一个不必谈心也交得来的朋友。
可总有些遗憾的,他想。
陶夭似乎受到刺激了,他放下添过两次复又干干净净的饭碗,把筷子端端正正地放在上面,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我最近老是在想,陶言蹊那几年的刑期其实是判给我的。”
道士也赶紧扒拉掉最后一口米饭,把筷子端端正正地放好。
陶夭盯着筷子尖说:“他要是突然就走了,我也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可是他还有三年,钝刀子一天一天划着,哭不得笑不得,我是有点埋怨他的。”
陶夭惨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很变态。”
道士看着他嘴角凄凄惨惨的梨涡很是心疼,他摇摇头:“你不是变态。”
陶夭抬起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今天的西红柿酱很好吃。”
“嗯,你走的时候带一瓶。”
方宜笑打开灯,被沙发上的的盆景吓了一跳:“你回来了?”
盆景眯着眼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没说话。
方宜笑熟门熟路地走到狗窝旁边,发现圆子一家好吃好喝,猫砂也清理干净了,小猫们打翻的瓶瓶罐罐也归了位,娘儿四个正心满意足地追着羽毛玩,瞬间觉得留不是留走不想走,他甚至想出点什么幺蛾子才好。干女儿牛奶心有灵犀地歪头看了他一眼,窜上了窗台,打翻了茂盛的薄荷,冲他“喵”了一声,仿佛在讨赏。
方宜笑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陶夭,发现那厮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副事不关己的世外高人样。
方宜笑叹口气,转身去收拾干女儿惹的好事。
碎花盆收拾好,薄荷的新家也安上了,碎泥块也清干净了,方宜笑回头才发现陶夭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吓了一跳。
方宜笑默默腹诽,今晚上第二次被吓一跳了,实在是很不稳重,很丢脸。
陶夭将手里的水递给他:“谢谢,什么时候打碎的,我都没注意。”
陶夭说话的调子、语速都很奇怪,方宜笑眨眨眼,觉得自己神经越发纤细了。
“刚才啊,牛奶折腾碎的。”
陶夭看着他笑了,没有说话。
方宜笑总觉得陶夭很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还没有名字的小奶猫慢悠悠踱到陶夭脚边,喵喵叫着讨赏。见他不理,便轻轻蹭着裤脚。陶夭弯腰把他捞进怀里,捏他细细的脖子。
方宜笑忽然福灵心至,轻轻诶呦了一声,声情并茂地假装自己忽然弱不禁风,自觉傻得透顶。
陶夭眼皮都没抬。
方宜笑慌了,伸出手在陶夭面前晃了晃:“你是不是,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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