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1 / 2)
“不知陛下亲临,臣有失远迎,忘陛下恕罪。”纪思远刚进西楼,看到屏风后的人影,就直接双膝跪在了屏风的前头。
韦胜盘臂趴在从前周疏最喜欢的临窗书桌上,眼睛依旧是红的,他望着画屏后的纪思远,微微回神,道:“不是说过和从前一样,唤我景平哥哥的吗?”
仿佛拘泥于一个过时的称呼,就可以一直被禁锢在那段泛了黄的旧时光里似的。
联通过去与现在的人,只剩了纪思远,只要纪思远仍可以心无防备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自己就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地江山继承人,父兄在,爱人在,同伴们也在。
只可惜……画屏之后的人躬下了身子,额头叩地,朝他说道:“臣日后不会再那般称呼陛下,望陛下恕罪。”
“小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韦胜怔怔从椅上站起,绕过屏风,看到了伏在地上的纪思远,“你先起来。”
纪思远直起身子,同韦胜对视。
韦胜立刻发现了纪思远腰腹间的异样,弯身去扶他:“小远……你这是?”
不能欺瞒……纪维的嘱托纪思远都还记得,眼前人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胸无城府的东宫太子了,他和所有的帝王一样,多疑、敏感、孤单,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容忍欺骗自己的手下。
纪思远站起身来,手掌按在腹上,斟酌了片刻,道:“臣的孩子……是殿下的。”
“你说什么?”韦胜看着纪思远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惊异,甚至一时间连“殿下”指的到底是谁也没能反应过来。
纪思远感到腹内一阵闷痛,扶着肚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颤着双膝重新跪在了地上:“臣自知与殿下于伦常有悖,但情难自已,实非人力可控。”
“纪思远!”韦胜沉声吼起,自称不自主地换得更加正式,“你可知朕对凝儿寄予厚望,来日江山,必是他的。”
“臣知。”纪思远俯身叩首,额头与地面的砖石相撞,发出闷响。
“你知道还答应了他?”韦胜两指轻按鼻梁,背过身去不再看着纪思远,“来日群臣若知你曾同他父子相称,他最后却把自己的养父收入了后宫,你让他如何服众?来日史书,又会怎么写他?”
“这些臣都想过……”纪思远直起腰杆,抚摸着肚子,去安抚不安稳的孩子们,“但人生苦短,臣顾及不了太多。”
“人生苦短……哈哈哈,好一个人生苦短。”韦胜回头看向他,“纪思远,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你不该和凝儿产生感情,更不该同他孕育子嗣。”
“当年所有人都告诉臣,臣不该去劫天牢,但是臣还是去了。陛下,臣提这件事情不是居功自傲妄图警醒陛下,而是想说……有时候,别人的看法是做不得数的。如果人这一辈子短短的几十年都不能尽兴,要那死后千秋万代的名声做什么?这些事情,也是臣最近才想明白的。”
之前没有想清楚,所以做错了一些事,白白牵扯进了一个秦贡,后来终于懂了,知道了如何处理自己和纪凝早已越了界的感情,及时回了头,索性没有错过太多。
纪思远仰头看向韦胜,从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跪在这个男人面前,仅仅是为了求他应允自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看着一只手,悬在了自己的面前,似乎是要朝着自己打来,但片刻后,他又发觉是自己想错了,那手是想要拉他起来的。
“罢了。”纪思远听到了一声叹息。
“方才的话是作为一个帝王朝你说的。”韦胜的声音重新变得柔软起来,“现在的话,则是作为景平哥哥。”
“让他们通通见鬼去吧,来日有人敢在朝堂上提你和凝儿的关系,就把他拉进天牢,来日史书敢写,就砍了史官,召人修史。我这辈子已经受够了,被人胁
迫着,自己心爱的人不能娶进家门,洞房花烛夜同我彻夜燃龙凤烛的,居然是其他的人。仔细想来,我当初信誓旦旦为清离勾画的未来,竟一点也没有实现。”
原来韦胜还是纪思远的景平哥哥,时间改变了很多,他不得不做出很多的改变,变得不再轻信别人,不再会与人交心,但外壳的内里,仍存在着从前的他,重情重义,做事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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