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着体臭的“还魂草”（1 / 1）

做了一把凡人，鸿凌终于明白了自己真实的体能有多差。他转过街口的棺材铺，似乎瞥到了那贼的背影，但没等跟上，自己已累得再次停下喘气。

“就在前面！那个人！”失主迈着大步从旁边一条小路抄了上来。

“哪个？”鸿凌迷惑抬头，前方是一片粥棚，贼已然消失。

失主停也未停，大喊道：“最瘦的那个！”说罢冲进领粥的民众里消失了。

鸿凌放眼望去，想挠头。街上百姓个个骨瘦如柴、趿拉着鞋子，哪有什么最瘦的？他的目光落在一个龅牙中年人身上，那人捕捉到他的目光，竟还咧嘴一笑。

鸿凌拍了拍身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那个失主从人群之中钻过去。做神仙的，跑不过你，岂不是很没面子？他追着影子，一路离开施粥的大街，再次拐进一条躺满病患的小路，又钻入冷清的巷子，最后到达一堵矮墙前。那里，那位失主已经把贼摁在了地上，正在掏他的衣服。贼果然是个极其瘦的，肋骨纷纷从皮下暴起来。

鸿凌想要上手帮忙，又觉得这样未免太不雅了，便帮他拦在巷口。他本想做好事，到头来是陪跑一趟，多少有些郁闷。

失主站起来，似乎是找到了自己丢的东西，又踢了贼一脚。后者大骂他全家死绝，爬起来就从鸿凌身边跑掉了。但失主丝毫不把这咒骂放在心上，朝鸿凌走过来。

“找到了？”鸿凌问。

那人欢欣地举起一样东西。原来是一株草，在一番怀揣和追逐中已蔫了。

“这是何物？”鸿凌又问。其实他知道是何物，一棵未开花的菊草而已，漫山遍野都是，不知有什么珍稀。

男人把菊草收回胸前，说道，“这叫还魂草，能治疫病，城外的山上已经被挖空了。”一边说，他一边将手伸入怀中，竟又摸出了两棵。这两棵菊草显然拔出的日子更久，蔫成了暗绿色，叶子也被挫巴成了软条。

男人想了想，还是递了一棵给鸿凌看。鸿凌刚拿到手里，便闻到醉人的体臭，忙送回去。

“你也要用这个治病吗？你家里有病人？”

男人这次不说话了，把散下来的油头发拢了拢，用布条缠上。

鸿凌见他不回答，也不想强求，想着自己还有正事，便准备告别。这时他却注意到了面前这个凡人的脸，十分的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

“嗯？”凡人没有听清。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凡人摸了摸凹陷的颧骨、警惕地看向鸿凌，一边把三棵蔫掉的“还魂草”揣回衣服里…… “俺叫何二，多谢你帮忙，后会有期！”

不，他不叫何二。鸿凌站在背阴的小巷子里，看他快步消失在巷口。

三百年前，鸿凌的一位好友被贬下凡。那人平时锋芒毕露、啥都敢说，果然作死。临行的时候，鸿凌去送他，说自己还会再想办法。友人十分决绝，答道：凡人觅鲸角救命，你欲开口求情救我，都是一个结果——屁用没有！说罢他抬起腿便跳了下去。三百年来鸿凌时不时会想，要不是自己去气他，他是不是不会跳得这么干脆？

鸿凌追了上去。

那时自己还没有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