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蔡晓璐*时云归（2 / 2）

“可以啊，”蔡晓璐一脸“要是这么容易谁会自讨苦吃”的表情，“但是回来钱少啊，没钱谁养孩子？谁买房子？我现在转兼职不也是为了多赚点钱吗？跟你们这些没孩子的说不清，等有了孩子你们就知道开销有多大，大人苦一点还可以过，但是我不想苦孩子。”蔡晓璐在六月末的时候选择了转为兼职老师，原因是KK课少，课酬低，她想去另外一个机构跑兼职，也自己接点家教的活儿，可以多赚一点是一点。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KK的暑假已经很忙了，每天至少连续八个小时的课，加上备课反馈什么的，至少也是超过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可是蔡晓璐赚钱的心是铁打的，怎么可能被这点课给唬住？

蔡晓璐几句话把时云归和程书翎这两个没怎么吃过苦的人堵得没话说，蔡晓璐又接着感慨：“我们整个校区，可能也就程老师的出身好一点，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有很好的工作，再怎么样也算得上小康，教育也不用愁。虽然对这里的孩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可能你跟叶子她们说一个月一万多，她们都觉得好少哦，一万多可以干嘛，但是对于很多老师来说，像我这样的，我觉得能为我的孩子创造像程老师这样的家庭环境就很满足了。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真的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蔡晓璐也许生来就是奔波的命，她老家在农村，从小独立自强，努力为自己为家庭创造更好的生活，创造着在KK许多孩子看来不值一提的“美好生活”。

时云归无言，看程书翎一眼，发现对方也若有所思。

程下准备去吃饭，远远看见时云归在树荫下仰起的头和明亮的脸庞，还有她身边一脸宠溺地跟她说着话的大男孩，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张先生了，程书翎远远看着他们两个站在一起，青春的气息突然朝他席卷而来，像海水一样翻滚着淹没了他的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三中。

他在三中第一年当班主任的时候，班里便有一对小情侣。早恋的孩子总以为自己的事情瞒得很好，只要不被老师当面抓包，是肯定不会被发现的。可是程书翎也早恋过，他一看那女孩的表情就知道她跟别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不是因为成绩，也不是因为家庭，是因为心中那朦胧的感觉。他没拆穿人家，只是一路有意无意地提点着。那对小情侣也是争气，没有辜负程书翎的良苦用心，一起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去了想去的地方。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一起。如果还在一起，大概也像是这样吧。

单纯而美好。

程书翎回来后拿时云归的男朋友打趣了一句，未料其实全校区的人都听闻过张先生这号人物，不知道是时云归太高调还是大家太八卦的关系，纷纷向程书翎普及起时云归的爱情故事。

“她之前去旅游，寄了几大箱东西回来，我们以为是给我们的，结果一打开全是给她男朋友的礼物。”

“云归花钱从来不担心的，看到什么，一说喜欢，张先生马上就买来了。”

“一上晚班，男朋友就早早在下面等着。周末就一大早起来送她上班。”

“她不带饭的时候都是男朋友来送饭的。”

······

在这群人里，又数蔡晓璐知道得最多，蔡晓璐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边说边夸了几次张先生长得帅。

时云归压根不说话，随他们说去。今天张先生给她做了可乐鸡翅，她正啃得辛苦，脸上都沾了酱，半点形象没有，姚星来蹭她的鸡翅，蔡晓璐则笑问：“吃出爱的味道了吗？”

姚星笑着点头：“吃出了！张先生手艺不错。”

“羡慕吗？”蔡晓璐边吃边催促，“你也赶紧找一个男朋友。”

姚星捧着外卖盒子：“我有羊肉粉，要什么男朋友！”

时云归大约是整个校区唯一一个觉得生活容易的女老师，年纪尚轻，没有孩子，有男朋友宠着，天天除了上课就是看书，休假了就去旅游，可能最艰辛的就是偶尔碰上难对付的学生。她有时在课上跟学生说些生活不易的道理，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还不如蔡晓璐随意一句：“生活从来就不容易，如果你觉得生活很容易，那就是有人在替你不容易。”

可时云归有时觉得也不对，因为对她来说，有书读就是幸福的生活了，这难道不容易吗？又想到璐璐孩子都两岁了，她还不思结婚，这才是不一样的地方吧。

生活这么复杂，想不通就别想了吧。

程书翎一边扫着面前的报纸，一边听完了这些，心想，原来人长不大，是真的有原因的。

后来程书翎与时云归谈起这个问题，时云归却问：“你知道威廉布莱克的《天真与经验之歌》吗？越过经验抵达的天真，才是真正的天真。有点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最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可是不对啊，你还没有越过经验呢！”

这便是时云归的弱点了，要说知道呢，她什么都知道一点，可她从来没有真正经历过，于是道：“是啊，可是我觉得看看就好了，万一越不过，还不如永远只看山是山。”

她兴许一辈子都成不了蔡晓璐那样，但是她也觉得，不必成为什么样。

中午，程书翎如约给苏澜买了奶茶，因着订的外卖，一次订了三杯，两杯给苏澜和时云归道谢，还剩一杯给江叶盏道歉。

其时，江叶盏一个人在自习教室里写作业，着实把顾春连吓了一跳：“哎哟，我第一次见你写作业哦。”

江叶盏头也不抬，语气里满是娇嗔：“我书翎老师的作业嘛！”

“还是程老师治得了你。”

江叶盏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愿意听程书翎的话，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管她，她爸妈没空管，学校的老师管不住，KK的老师又很随她，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是，自始至终，她这样任性，也不是为了做什么都可以，大约只是希望有人多看自己一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