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杨家华*陆松宇（1 / 2）

实用的课该是后来一个年级较长的女老师那样的：“我们来总结一下，古诗中常见的诗人形象，这些是高考最常考的诗人形象，第一类，······”

上得真好，但是在程书翎心里，他只想听陆松宇上课。

他一边听着别人讲课，一边神游天外，想起他鬼使神差带陆松宇回家那天晚上，他原本想洗澡出来心平气和跟他说会话，可是当他洗去一身尘灰，床上那个人竟然睡着了！程书翎只觉好笑，陆松宇平时这么防着自己，一到自己床上，竟然毫无防备，真是奇怪！

程书翎生怕弄醒了他似的，轻手轻脚地关了灯，放慢了动作掀开被子，像做贼似的上了床，边盖被子边想，陆松宇可千万别被自己弄醒了。

于是，两人就一起躺在一张床上，各自做了一场好梦。

那天早晨，程书翎醒得格外早，六点半不到，不知是不是太兴奋了的缘故。他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观察着陆松宇，他自然合起双目，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只剩薄薄的一层。他在沉睡中卸去了那些防备的神情，倒像个孩子似的。

程书翎想，要是每天早上都能这么醒来就好了。

他悄悄拉开被子，像昨晚上床一样，偷偷摸摸下了床，去厨房做了两份三明治，正当他犹豫着要泡茶还是咖啡的时候，陆松宇醒了，于是他脱口而出：“喝茶还是咖啡？”

陆松宇看着他刚做出来的三明治，轻声答道：“喝茶。”

程书翎看着茶叶被热水泡得伸展开来，恢复原样，终于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表白，又失败了一次。

现在的他，还要过很久，才知道陆松宇鼓起了多大勇气才选择了那样一堂课，选择了讲述别人与过去的和解。

下午是数学，分了小学、初中、高中三个组别，按理说每个校区派人参赛，应该每个组别都有五个人，但无奈各个校区师资都不足，比如清河校区就派不出三个语文老师和三个数学老师，因此比赛也就没有老师们想象中花的时间长。

程书翎原来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用的教案和教学材料都是以前在三中讲课时准备的，稍微修改一下，把题换成更新的，便这么上了。

但大抵三中的老师还是有些本事的，五个高中数学老师，能把知识点和解题过程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也就三个，而这三个老师里，就只有程书翎能化繁为简，在干巴巴的数字和公式中翻出点花样来。

陆松宇听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程书翎厉害，抬头看他挺立板书的背影，只觉身体内简直杂草丛生，都快要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梁丹讲的是初中的全等三角形，该讲的都讲了，但是未免枯燥了些，程书翎都快睡着了。

n市要在每个科目每个组别里选一个老师去参加大区的比赛，程书翎估摸着自己校区的语文和初中数学都没戏了，但是说不上高兴或是可惜，不过是知道了一件事而已。

小学数学的四位老师陆续结束讲课后，教室里已蠢蠢欲动，大家都坐了一天，此刻屁股也痛了，身体也僵硬了，只巴不得最后几位老师再讲得快一些，好提前解放他们。

当主持人说着“谢谢大家”的时候，老师们纷纷伸起了懒腰，甚至站起了身，随时准备闪人。程书翎在喧闹的人群中来来回回扫视，想要找陆松宇。他知道语文老师们都坐在教室后方，可是中间的老师都站了起来，在这个不大的教室里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想不顾形象大喊一声“陆松宇”，可又知道陆松宇不会喜欢这样的方式，硬是给忍住了。

待到他站起身找人时，陆松宇已经没影了。程书翎无声叹气，落寞地骑着他的小电驴回家去了。

第二天是物理和化学的比赛，宁维真和洛佳整天不在，欧天建的课改成了语文、数学和英语，程书翎早早到校区等着陆松宇，想把话说清楚，可是陆松宇好似皮得很，踩着欧天建上课的点来的，一来就上课，又把程书翎的话堵了一个上午。

说说说，说什么说？！不说了！

程书翎果真一咬牙，一狠心，忍着中午也没去找人，像是把这事忘记了似的，直到下午上完数学课，把欧天建赶去写作业，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把心里的话准备好。

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说过话了，程书翎不轻不重地敲开了陆松宇教室的门。

要是放以前，程书翎肯定不去干这种主动找人的事，对方爱说不说，不说算了，可是这也不是别人，是两三眼就勾得他魂都没了的陆松宇，是一开口就要找茬的讨厌的语文老师。

“陆老师，我可以进来吗？”

几乎每一次程书翎的到来，陆松宇都像是算准了似的，一点也不惊讶，只是这人被自己反反复复地拒绝还这么执着，他反倒吃不准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想把人放进来吧，可是又不知道等会会说到什么份上，竟一时做不了决定。

程书翎可能天生就是来拯救陆松宇的，看他不说话就自己进来了，大大方方地把门关上，又端端正正地坐下，像个来上课的学生：“我看陆老师心里是想让我进来的，可是又不好意思说，正好我脸皮厚，就自己进来了。”

陆松宇第一次和程书翎呆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竟有些焦躁不安。

“陆老师，”程书翎很是体贴地开口了，省了双方一顿尴尬，“那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陆松宇眼眶一酸，僵硬地点了点头：“睡得很好，多谢程老师。”

“那天早上的早餐呢？合你胃口吗？”

陆松宇仍旧点头。

“你要是愿意，以后的每一个晚上，每一个清晨都可以那样。”程书翎后来也没空去找时云归教自己表白，他说不出太多好听的话，只能这样告诉他。

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了，陆松宇想，但是命运不给的东西，我不能抢，也抢不来。

陆松宇缺的从来不是多么非同凡响的表白，他缺的是一生安定的承诺，这承诺，他的学长能给，眼前的程书翎也能给，可是命运不能给。

但这些，程书翎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