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学长*程书翎（1 / 2）

回去之后，父亲似乎抱了一丝希望，态度又好起来，可是他知道，他父亲不爱他，母亲也不爱他，他们只是怕被克死，在他的记忆里，人人称颂的父爱母爱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浮云。

陆松宇在家里被迫住到了下个春季学期开学，终于要返校了，可是父母猛然发现对他好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丝毫纠正的效果，陆松宇依旧执着地要跟一个男人好一辈子，他父母绝望了，扬言道要断绝关系，也省得将来被克死。

陆松宇毫无波动，原本也没有存着什么父慈子孝的心思，简单收拾了东西就回学校了，此后再没回过家。

此次离家后，他反倒开心起来，也许是因为自己终于脱离过去了。他与学长过了一段潇洒无忧的生活。那年学长大四，早早找到满意的工作，只有写毕业论文这一件事，整日与他呆在一起，看书，聊天，运动，看电影，**。

他在床上抱着他的学长，迷恋地嗅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运动香水的味道。学长摸着他身上的伤疤问他痛不痛，而他只是闭上眼，回给对方一个深沉而持久的吻。

就在那样美丽到虚幻的日子里，陆松宇坚定地推翻了算命先生的话，他不会克谁，他是个值得被爱的人。

但是命运，没有让幸福长久。

学长的死讯传来，他在绝望中确认了自己是个不祥的人。那些快乐的日子只维持了两个多月。四月月底，学长的班级组织了毕业出游。陆松宇正好是五月初的生日，出发前一日，学长答应他回来给他过生日，也说以后有空会跟他一起旅游：“两个人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玩，说得好听一点应该怎么说？”

陆松宇躺在学长赤裸汗湿的胸膛上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后缓缓答道：“一起去看遍这世上所有美丽的风景，在每一个温柔的清晨拥吻。一路北上，沿海南下。”

“好，一路北上，沿海南下。”

陆松宇笑着起身，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

出发那一日早晨，金色的阳光照进窗户，陆松宇明亮的眼睛里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他轻轻碰了下学长的嘴唇，在他耳边轻声说：“在每一个温柔的清晨拥吻。”

学长笑了，在他的脸上响亮地“啵”了一下：“等我回来，带你一路北上，沿海南下。”学长第一次食言了，他没有回来兑现承诺，陆松宇等到的是绝望的消息。

他们在路上出了车祸，受伤的人很多，却只有一个死亡。20岁生日那天，陆松宇在医院里看着那个熟悉的却再也不会醒来的人，终于承认了算命先生说的是对的，自己真的会把亲近的人克死。

他跟学长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因而没法处理学长的东西，好在学长的好友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让他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了葬礼。他穿了一身黑衣，带着落了一夜泪后红肿的眼眶和无悲无喜的深情见证了学长的离去。他见到了学长的父母，他们看上去还年轻，温柔有礼，克制地流着泪，感谢着每一个来参加葬礼的人。陆松宇走到他们面前，看着学长母亲的眉眼，简直像是看到了学长，他强忍着悲痛，开口道：“叔叔阿姨，请节哀，学长，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哪怕离开了我们，也会幸福的。”

学长父亲礼貌地拍了拍他的肩，学长的母亲却握紧了他的手：“谢谢你，孩子，你来送他，他会开心的。”

自然，也有些知情人低声对他说着“节哀顺变”，他平生第一次知道语言竟是这样苍白与无力。

陆松宇回到学校，在一片树林里抽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烟，留下了一地烟头，后来再没点过烟。之后的日子，寡淡如水，陆松宇继续学业，用力地克制着自己，再没敢试着去爱一个人，当然也没有遇上像学长那样值得爱的人。毕业后的暑假，他去了一趟学长的故乡，走了一遍学长曾说过的那些地方，之后离开学校所在的城市，来到N市，来到kk。

他本以为自己会这样平静地过完一生。然而，然而。

他遇到了程书翎。

他原本对爱情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就在他看见的程书翎的那一瞬间，他像是被电击中一样，脑海中欢喜而甜蜜的碎片天旋地转地聚合起来，拼凑出心动的模样。他得承认，程书翎比学长好看得多，可是他不是强求外貌的人，他心动是因为程书翎身上有一种潇洒不羁的气息，那样的气息他曾在学长身上感受过，那是陆松宇沉迷至不可自拔的特质，是从小被各种言论约束着的陆松宇最渴望拥有的东西。他自知这一生都无法如此洒脱，便愈发对此热爱起来。

可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世上能有程书翎这样的人，仿佛做什么都理直气壮，交着女朋友还要跟别的女老师调情，明明是数学老师却又总对语文指手画脚，一边当着别人的面说人家的不是却一边在背后自然大方地赞美对方。他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会这样讨厌一个人却又病态地迷恋着。

陆松宇把这一切都给理清楚的时候十月深夜的凉风柔柔地抚过他耳畔，脚边全是烟头，他数不清自己抽了多少，只觉得烟确是个好东西，深深地吐纳之间，他简直可以忘掉一切，忘掉他狠戾的命数，忘掉程书翎那讨人厌的拈花惹草，甚至忘掉程书翎这个人。

即使戒了这么久，他点烟的姿势终究没有太大的变化，左手挡风，右手点着打火机，头向右微侧，眼皮自然下垂，明黄的火光映在他的左手手掌和白皙的脸上，像个瘾君子，可那不动声色的表情却又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这是个文明而优雅的瘾君子。

“点烟的姿势够好看了啊！”程书翎突然出现，不容反驳地拿掉陆松宇嘴里的烟，“抽得妈都不认得了。”

陆松宇心里倒没有太多惊喜，仿佛知道程书翎肯定会来找自己一样，听完这话只轻笑一声，妈本来就不认得，跟抽不抽烟有什么关系？于是平静拿回他的烟，用上下嘴唇轻轻叼住。

程书翎一下就火了，扬起手就是一耳光，直接把陆松宇的烟打掉了，接着用力抓着陆松宇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吼道：“你在自暴自弃个什么劲？！说话！”

陆松宇看了他两秒，沉默着把脸转向一边，程书翎一肚子气，可是看着他脸上的指印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格外显眼，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大约僵持了几秒，程书翎放开他，语气里满是泄气后的无奈：“陆松宇，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别管我了，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这是什么鬼话？！他这么一说，程书翎都找不到话来回他。

自学长去世后，陆松宇再没哭过，可是他好像快忍不住了，眼眶整个红了一圈，可眼泪就是不掉，声音在空旷的寂静里满带着克制的颤抖：“程书翎，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