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黄宗*时云归（1 / 2）

与学长在一起的日子，他曾无数次生出这样的感觉，却最终被残酷的命数所反噬，陆松宇心里生出些惶恐不安来，他曾坚决认为的“算命先生是错的”这样的想法也在程书翎面前动摇了。

他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曾遇见过自己。他不敢，用这么好的程书翎去证实那句愚昧的判词。

陆松宇，你该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死去。“当众人齐集河畔，高声歌唱生活，我定会孤独返回空无一人的山峦。”

程书翎闻声回过头来，他尚不知道陆松宇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不该吟这么悲伤的诗歌，于是坐到床边：“不对，应该是，你是我的半截的诗，不许别人更改一个字。”

你真快乐呀，陆松宇想。“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更远的地方，更加孤独。”

程书翎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你可真是个杠精，拉下脸来：“我知道自己终究会幸福，和一切圣洁的人，相聚在天堂。好了，不许再背海子的诗！”

陆松宇本来确实还准备了海子的诗歌接着堵他，结果却被他堵了，可陆松宇还有愁没有诗歌么？只愁不够悲伤罢了：“人世间，死不算什么新鲜事，可活着，也并不更为新鲜。”

“你！”程书翎虽不知道这首诗，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诗，差点气得两眼发昏。

程书翎气着，李怡满在校区却被逗笑了，文印室不知怎么引了雷，一声巨大的“啪”之后是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电流，又像是木屑烧着了，李怡满往文印室一瞧，原来是打印机被雷劈了。

李怡满不敢这时候去关电闸，好在后来也没有响雷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打印机外表并没有什么损坏，只是重新开启之后一直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像只鸭子似的，不是自家的不心疼，李怡满只觉好笑，跑去跟顾春连说这事，笑得话都说不清。

这场雨只持续了四五个小时，下午四五点已经放晴，路上的积水有条不紊地往水道口流去，街上行人和车辆都渐渐多起来，土地里翻腾出清新的空气，令人为之一爽。

程书翎不得不接受了学生根本不会请假的事实，苦逼地载着陆松宇上班去了。

地面湿滑，程书翎不敢开快，慢悠悠的，路上车又多，喇叭在周围鸣个不停，程书翎刚想加速，陆松宇便扯住了他的衣角，小声说：“慢一点。”

“陆老师主动说话，真是难得。”程书翎骑车也不忘调戏他。

“你认真一点。”陆松宇抓衣角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那点恐惧。

到写字楼下的时候，陆松宇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湿了，他在等程书翎放车的空当偷偷在自己裤子上抹了两把，心上仍淌着一层冷汗。

程书翎没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对，进了校区就找试卷复印去了。“小满，打印机怎么坏了？”

李怡满一脸遮不住的笑意，又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它今天被雷劈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

李怡满打电话叫师傅来修了几次，每次都是用了一两天又出了毛病，师傅也很无奈，老天爷不让它活师傅能有什么办法呢？

迫不得已之下，校区更换了一台新的打印机，肖艺的心简直被扎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这段时间新签和续费都不理想，居然还要额外开出一台新打印机的费用，怎么不扎心？

“新的打印机确实比旧的好用。”程书翎时不时地提一提这梗，快把肖艺气冒烟了。

十一月的第二个星期，欧天建周一到周五的数学和物理课全部停掉了，换成了别的，因为程书翎和洛佳都得去广州参加比武大赛，一起去的还有金玲和其他校区的一些老师。一想到要好几天见不着陆松宇，程书翎就恨不得立刻退赛。可是这么儿女情长说出来脸都要丢光了，只好硬憋着收拾衣服，准备周末上完课就去广州。

“你能照顾好自己不？”程书翎一想到这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晚上睡觉老蹬被子还不爱带钥匙又路痴就十分怀疑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你出去吃几天，我回来再给你做，省得饭没做出来厨房给烧了，要自己带钥匙知道不？出门之前一定记得检查啊，乖乖坐公车回家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打，我一定会接的，在家不要光脚走，地板很冷的······”

“你像在交代遗言。”陆松宇冷不丁地打断了他，“我不喜欢。”

眼看着陆松宇要生气，程书翎往他身边凑了点，伸手去摸他的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怕你照顾不好自己吗？”

陆松宇心里是很害怕分别的，对于他而言，一次短暂的分别可能带来的是永远的告辞，就像那年学长那样，跟北岛那句被人吟诵烂了的诗一样——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但是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学长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陆松宇其实做过一些很傻的事，他幻想着学长其实没死，就是吓吓他，几天后也许会到他跟前来，说你看算命先生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吧，你不用怕了，你以后要是这么瞎想我就要生气了。

但是幻想是假，事实是真，学长永远没有回到他身边。

现在，程书翎又要从他眼前逃走了，他很想告诉程书翎这些事，然后等着程书翎回来，证明他的谬误，可是他不敢说，好像只要不说就可以当作没有这样一件事似的。

走之前，程书翎留了六张卷子给欧天建，还说回来之后要做一次测试，洛佳的安排也差不多，欧天建心里那一点因为一个星期不用上数学和物理而生出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还不如天天上课呢！

别的老师还好说，欧天建是万万不敢忤逆程书翎的，数学老师看着好说话，罚起人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他还不大想领教，拿到试卷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写，丝毫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