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时云归*成其斌（1 / 2）

陆松宇一闭眼，两行眼泪又斑驳了脸庞，但是，他没有开口，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程书翎笑了，不是往日开朗的笑，那笑里，都是自嘲，他没有向命运低头，但是陆松宇，与他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人，已经低头了。

他拿出创口贴，细心地贴在陆松宇手上的伤口上，正“乒乒乓乓”地收拾药箱，沉默中听见陆松宇冷清的声音：“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我也许做不成欧里庇得斯，兴许能试试索福克勒斯。

程书翎抬起头，一言不发，直朝他的唇吻了过去。

能，再多的时间也能，只要你愿意。

说回来，陆松宇已经很久没有做那个被海浪淹没的噩梦了，今晚他又神奇地梦见了那片海，海浪平缓了很多，那截漂浮的断木摇晃到了他跟前。

次日他醒来，回想起昨晚那个梦，也不知是好是坏。

陆松宇以为自己跨过了心上最大的那道坎，之后会过得轻松一些，不料这周成其斌对语文课也有逐渐向数学课发展的趋势。成其斌像是与作业和上课相互排斥似的，仿佛以作业和上课为圆心形成了一个强力磁场，他就小心翼翼地在磁场外围绕来绕去，尽讲些其他的话题。到了最后半个小时，他开始要陆松宇教他写作业。陆松宇本就不如时云归耐心，着实受不了成其斌这颐指气使仿佛是别人要完成作业的模样。

“医院怎么写？”

“你看一下，这里写什么？”

“哎呀！我写不完了！我外婆又要骂我了！不写了！”

陆松宇毫无波动地看他胡闹，不知以前时云归是如何哄他的，他却是没有这样的打算，只严肃道：“成其斌同学，这是你自己的作业，完不成被批评的是你，还有，当你要问老师问题的时候，请你学会尊重老师！”

“啊——”成其斌大叫起来，眼眶都憋红了，只瞪大眼睛盯着练习册，仿佛想把这东西撕了，可又没这个胆子。

陆松宇没安慰他，任他自己闹去，成其斌也自觉无趣，但是心里别扭得很，磨蹭了二十分钟，终于又拿起笔，陆松宇这才不苟言笑得教他写完了作业，那时候，已拖了半个小时的堂。

成其斌妈妈坐在外头的沙发上等了大半个小时，陆松宇今晚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母亲，心道时云归果然没说错，成其斌他妈妈的确很漂亮，高挑利落，坐在沙发一角，脸上毫无笑意，很有冰山美人的气质。

冰山美人见了儿子也没缓和脸色，只是客气地问陆松宇：“成其斌是不是又发脾气了？”

陆松宇本来想说是，可是一看到成其斌背着书包低着头站在旁边，突然就不忍心了，便同样客气地回答：“今晚作业有点难，所以拖得久了点。”

“那谢谢老师。”

成其斌妈妈带孩子离开后，李怡满缓了口气，笑着说：“陆老师，你刚刚和成其斌她妈妈好严肃，我都不敢动了。”

陆松宇心想，有这么可怕么？

倒是程书翎，在隔壁教室听这孩子闹了一晚，心里头不住嘀咕，陆松宇回去可千万别把气发到他身上。

陆松宇虽然喜欢没事找事，却没有转移脾气的坏毛病，这点倒是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陆松宇在成其斌妈妈面前保全了他的面子，让他回家后少挨了一顿骂，第二次成其斌再见陆松宇的时候，态度好了很多。

陆松宇也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程书翎天天抱着他哄着他，心早早就软了，只是还不大会去表达而已，一看成其斌态度好了些，陆松宇便也能温柔点说话：“其斌，你是不是很怕你妈妈？”

“嗯，”成其斌一脸委屈地拿出语文书袋和笔袋，“她们就会骂我。”

“她们？”

“妈妈和外婆。”成其斌从笔盒拿出一根断了一截的旧塑料尺，“你看，这是我妈妈打我打断的，就这样，‘啪’——然后它就断了。”成其斌还拿着尺子绘声绘影地学了一遍。

陆松宇心下一惊：“你妈妈打你？”

不知是不是从小对体罚一事留下了太过深重的阴影，陆松宇从来对此事没有任何正面评价，所以当他听到李怡满说程书翎体罚江叶盏的时候才会那么生气，也会恐惧于成其斌家里的体罚。

“对啊，没有按时写完作业啊，看电视啊，吃饭吃得慢啊，她们就会骂我，有时候打我。”

“你为什么不能按时完成作业呢？”

“反正我写完作业了也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我为什么还写那么快？如果我写完作业，外婆就会让我做其他的练习，所以我就写慢点。”

陆松宇越听越不是滋味：“你有没有跟外婆说过？”

“说啦，他们不听。”

“你可以写到日记里。”

“我不要写这个！”成其斌脾气突然就上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老师，为什么我们要写日记啊？以前时老师说，学校不应该布置写日记的作业，因为这是我们的隐私，我们有权利不给老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