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共唱西厢 燕王夜走鸿门宴(2 / 2)
“也不像。”
“莫不是风吹铁马檐前动?”
“莫不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也不是。”红娘指引道,“啊小姐,这声音好像是在那边呢。”
两人又一起扯了几遭,随后红娘离去,惹得那崔莺莺更是怅惘不已,叹息丛生。
“墙外似有声息,定是小姐。”这边张生抬头笃定,又道,“待我再试弹一曲——唉,昔日司马相如曾弹一曲,名曰凤求凰,小生岂敢自称相如,只为小姐你哟。”
他与崔莺莺只有一墙之隔,朗声诉说真情。
奚子清斜面向左侧看去,微弱目光瞥向张生的身影时,一下子像被天雷劈了一道,直直站着。却见这位张生接着唱道:“卓文君又如何比得上你啊——我便将此曲谈来。”
他又走回琴前,其间向奚子清看了一眼。
黛青长衫,风流无端。
不是赵东风又是谁。
奚子清长长的水袖已然拖地,一步上前差点绊倒,还好那左侧传来的铮铮琴音一起,点破了他怔愣的神情。
赵东风拨弄着琴弦,唱道:“有美人乎见之不忘——一日不
见乎思之如狂——凤飞翱翔乎四海求凰——无奈佳人乎不在东墙——”
奚子清在赵东风的吟唱下舞起水袖,轻步转圈,心里却怦然不已。论他千般做梦万般起意,也绝不会料到赵东风会在今天来这么一出。
怪不得一群人闹着自己要唱西厢,怪不得一向温善的秦湛要揭自己的伤疤,原来都是为了赵东风,也是为了自己。
思至此,奚子清心中翻涌的感动与感激愈发激烈,然而此时却又无法诉说,只好贪婪地朝赵东风看去,双眼隐隐发红。
他看见赵东风似在隐隐地笑。
这出戏的效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半个时辰后,赵东风握着奚子清的手朝众人鞠躬。一时间掌声雷鸣,惊艳赞叹声不绝于耳,顷刻间淹没了两人的温声细语。
“我唱得可好?”赵东风脉脉问道。
奚子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后握紧了他的手。
离台后,两人都不言语,默默卸了妆朝屋子走去。其间苏纹刚想来祝贺,却被奚子清寡淡的脸庞吓到,只偷偷溜了。
“你这些日子都在准备这个?”奚子清坐下问道,语调微微发颤。
“嗯。”赵东风点了点头,小心道,“你不会怪我骗你吧。”
奚子清还是冷着脸,沉声道:“你可知被人知道你扮了戏子还登台表演,会遭受世人多大的攻击?”
“这个你不用担心,除了阁里的人也就戏班子里教我的师傅知道。”赵东风拍了拍胸脯,刚一脸了然地抬起视线,却看到一滴泪落在他的手上,连忙慌道,“竹宣,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奚子清连忙摇头,摇头的同时却顾不得眼里的泪珠子。他想对赵东风说的话越来越多,齐齐积在心头,只吐出一句:“应留,你怎么这么好……”
“我——”赵东风刚开口,灼热的唇便附了上来。
断断续续的泪带着咸味,混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奚子清双手主动放在赵东风的肩头,辗转亲吻,赵东风一时间心火上头,抚上他的腰肢探了舌尖下去,加深了这个夹杂诸多情绪的吻。
慢慢脱离开来,赵东风与奚子清额头相抵,好言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便想有没有什么事能以表心意,还好你感受到了。”
奚子清笑了一声,蹭了蹭他的鼻尖:“岂止是感受到了,更是吓了一跳。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愿意学唱戏……”
“爱屋及乌是常有的事。”赵东风又与他相拥,“更何况是看了你扮穆桂英的那一眼,从此再也逃不掉了。”
“尽是些酸牙的话。”奚子清揶揄道。
“也都是真话。”赵东风回道。
足足叙了两个时辰,两人才从房里出来。午时,陌阳的人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圈人坐在一起谈天谈地,不是一家人甚是一家人,十分温情。
其间赵东风对奚子清小声道:“晚上还要请你看一出戏,一出更加别致的戏。”
奚子清点了点头。
下午两人去了城西,跟随人流上了姻缘桥,又去月老庙讨了两段红绳系在手腕上,当作上天赐予的红线牵缘。直到酉时,两人来到了翰林院的门口。
“来这里做什么?”奚子清问道。
“看戏。”赵东风朝他眨了眨眼,道,“我一位好友在此处办事,不过今天不找他。”
“你不知道——”赵东风低头探到奚子清耳边,小声道,“这从翰林院北面的一堵铁门翻过去,就能进入皇宫。”
奚子清心里一惊,疑窦丛生。
两人在侍卫放行后进入了翰林院,随后又
四处绕转,来到了赵东风所说的铁门下。铁门不算高,在烈日狂风的百般吹打下锈迹斑斑。
“这次可小心点。”
赵东风一面嘱咐,一面下蹲起握。奚子清笑了笑,一个跃起翻上墙头,伸手将赵东风一同拉上,两人又点水落地。
如做贼般在偌大的皇宫里游走,奚子清担心不已,却不知赵东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默默跟随。
戌时,昏暗的宫里点起了烛火,这时两人落在一偏僻之处的墙头,静观即将到来的好戏。
“你到底要带我来看什么?”奚子清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鸿门宴。”赵东风这时才悠悠开口,“七月初五,齐王宋平自焚的那一天,燕王宋衍被召入京,只因明天皇帝要举行祭祀大典。”
“燕王?”奚子清疑惑道,“不是传他因兄弟的死而发了疯吗?”
“确实如此,不过——”赵东风沉声道,“唐宣宗李忱的例子尚在,当今皇帝便不敢放虎归山,必要斩草除根。”
奚子清叹了口气,道:“这燕王也是个可怜人,只因生在帝王家,看着身边一个个兄弟被自己的侄子除去,好不容易能以发疯躲过,皇帝又不想放了他……”
赵东风拍了拍奚子清的手,却被其一番话撩拨了心弦。
他没告诉奚子清,他一直与宋衍相识,只因赵东初与宋衍从小交好。
等等!
一个恐怖的念头突然跃上心头。
赵东初与宋衍从小交好,宋衍因削藩一事如今生死不定,赵东初在此时开始买地办鸡场与打铁铺……捋清这些事情,暗自察觉到其中的细微关系,赵东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心中起的寒意一直窜到骨子里。
七月的天,他竟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奚子清察觉到赵东风苍白的脸色,连忙问道:“应留,你没事吧?”
赵东风回神摇了摇头,正想开口,却见远处火光冲天,黄澄澄一片。
只见一群人打着火把聚在一处,如同石子溅起的水波,一声传着一声,两人都听到有人大声叫道:“不好啦!燕王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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