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共唱西厢 燕王夜走鸿门宴（1 / 2）

七月初五的接连死亡打得官员百姓措手不及、人人自危，然而恐惧的迷雾在京师还未笼罩多日，便被仙人毫不犹豫地挥手散去。

七月初七，乞巧节。

这一天，织女们换了身伶俐美艳的衣裳出了阁，牛郎们也各自手把折扇在道路上观赏行走。在月老红线的牵引之下，成双成对的璧人迈上那姻缘桥，只等一阵风来刮走香帕，只等一位才子弯腰拾起。

于众生而言，这是一个富有意蕴的节日；于另一人而言，这是一个值得纪念一生的日子。

七月初七，也是奚子清二十一岁的生辰。

说起来，虽是二当家的生辰，陌阳却与平常无一不同，照旧人声喧腾、唱腔悠扬。只是后台愈发乱了，一群人慌里慌张，一个人被四处推搡。

秦湛预料到后台的情形，便故意将奚子清拉到别处，问道：“竹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乞巧啊。”奚子清道。

“还有呢？”

奚子清听了疑问，歪头道：“还有？”

“嗯。”秦湛笑道，“应留没来的第十七——”

“第十八天。”奚子清脱口而出道。

秦湛拳抵下颚笑意更甚：“这事你记得这么明白，倒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奚子清这才想起，恍然道：“这些日子光听人们讲削藩一事，竟真忘了……”随后又一阵沉吟，悠悠道，“不过年年都有的日子，也没什么好值得纪念的。”

“照往常都是寿星许愿，亲朋好友达此心愿，今天我倒想求你这寿星办件事。”

“大哥有什么事尽管说，不用和我这般客气。”奚子清莞尔道。

“客气是觉得此事不妥，你不应也罢，就怕你生气。”秦湛沉声道。

奚子清听了愈发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莫不是叫我去杀人？”

秦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想求你今天唱出戏。”

“什么戏？”

“《西厢记》。”

奚子清听到“西厢”二字，怔愣了好一会才苦笑道：“大哥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让我唱这出戏……我从不碰这出戏的原因大哥应该知晓——”

“竹宣——”秦湛叹了一声，“十二年了，该放下了，又何况你遇上了应留，还怕些什么呢。”

“我——”奚子清一时哽噎，复而反问，“大哥怎知我唱的是《西厢记》，而不是那《莺莺传》。现实中崔莺莺的例子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我怎能视而不见？”

“到头来你还是不相信应留。”秦湛点破道。

奚子清眼角下垂，低头不语。

“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强求于你。至于是否唱这出戏，你自己想清楚便是。”秦湛摇了摇头，负手离去。

奚子清盯着秦湛满是失落的背影，心中难安。又因被其点破，小时的痛苦倏地涌上心头，眼前的抉择令他不禁焦躁。

从表面上看，这是唱不唱《西厢记》的问题；然而从深处看，却是他愿不愿意从童年的记忆中挣脱出来，重新迈入新起点的问题。

他低首看地，一步一步迈着脚步往前走，灰色的粗粝石砖映入他的眼帘，使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尽管走得极慢，走得极沉，仍在一晃神间就走到了后台。

小戏子们看到奚子清的瞬间顿时屏住呼吸，瞪着双眼。

“怎么了？”奚子清问道。

被奚子清眼神扫到的人匆忙摇头，却又不说一字。只有苏纹仗着和奚子清的关系较为亲密，小声试探道：“公子……您今天……

唱《西厢记》吗？”

奚子清脚步一顿，回首看去。

这时杨百也在苏纹的暗示下说道：“公子，您就唱回西厢吧。”

“是啊……唱一回吧。”

“我们都很想听……”

躲在人群背后的嗡嗡声逐渐变多且变大，此起彼伏。

奚子清见眼前此景愣了神，随后叹息道：“你们倒是摸清了我的弱点……”他最看不得别人求他，尤其是这一群相处了好几年的“亲人”，只好妥协道，“好吧，我答应你们。”

“太好啦！这样世——”苏纹刚起声就被杨百捂了嘴。

“是什么？”奚子清问道。

“世间就变得美好了。”苏纹拍了一下脑门，讪笑道。

“我说——”奚子清突然心存疑虑，“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呢。”杨百接话，“什么事我们就算瞒着大当家也不敢瞒您啊。”

除了这件事，杨百在心中小声道。

奚子清这才回头离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众人长舒一口气。

日复一日的上妆扮相已为顺手而成的事。上了妆，换了素净的青色褶子，下身是淡雅的粉色裙裾，一面相国小姐的端庄。

等了约半个时辰，只听到铜锣一敲：“下场——《西厢记》。”

一瞬间的人海起哄声差点掀掉半个屋子。

《西厢记》里的一折戏——【琴心】。

“从今后只许我心头空想，从今后只许他梦里相逢，从今后他是个影里情郎，从今后我成了画中爱宠——”奚子清扮的崔莺莺唱腔哀怨，扬起水袖自怨自怜道。

“嗯哼，嗯哼。”红娘在一旁咳嗽。

“红娘，你怎么样了？”崔莺莺缓声问道。

红娘连忙摆手：“红娘咳嗽，没有什么。”

台子左侧一边，张生从搭建的木头道具中走出，自言自语道：“待我弹起琴来。”

随后落座不语，垂面抚琴。

崔莺莺本是取了长香拜了三拜，忽闻远处琴声，忙道：“莫非是他！红娘，你听这是什么响啊？”

“小姐，你试猜呀。”红娘俏皮道。

“莫不是步摇得宝髻玲珑？”

“不是的。”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