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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戏子借得无情魂 任是无情也动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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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张千疏突然叫了一声。

秦朔心头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跟了自己九年的养子。

“爹,我都说了不要冒充张大人的儿子,你看,被识破了吧。”他镇定地朝那门人说道,“老爷,真是对不住,我爹被猪油蒙了心,想我是戏班子班主的儿子考不了科举,就要我假装翰林学士张大人的儿子来讨个名额,还请您原谅。”

说完便拉着秦朔的袖口朝远处走去。

“千疏?”秦朔佝着身子直瞪眼,“你干嘛骗他说我是你爹,你可是能考功名的!”

“爹。”张千疏又叫了一声,“从今后您就是我爹,再也没有什么狗屁张大人。下九流不能考科举那就不考,没必要撅着屁股给人踹,到时候还得朝人家笑上几回。”

“你……”秦朔一时哑口,复而感慨道,“是我害了你,我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你本来就福气大,说不定还能被个认识的大官捡回去……现在因为我当了下九流,连科举都考不了……”

他越说心里的悔意积攒越多,眼中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张千疏摇了摇头,牵上他的手说:“爹,咱们回家!”

路人眼前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一个少年人牵着一个老头。少年人身子挺着板直,径直大步往前迈;老头身子略显佝偻,正弯腰替自己擦眼泪。

回到家,张千疏毅然决然做出个决定:改姓名。

“名字本是父母所赐,承载父母对孩子的诸多期望。我本名千疏,是张大人希望我能学那上千古一疏——《治安疏》的海瑞。他本意甚好,可是自己却不能知行合一,终至灾厄上身。”张千疏向秦朔和李兰朗声道,“今日,我弃原名,改名奚子清,取自‘复奚疑,言子衿,水至清’,还请爹娘同意。”

说完俯身跪拜叩了三叩。

秦朔和李兰忙扶他起身。

“子清——”李兰念了一回,笑道,“也是个好名字。”

只是她不知道,奚子清一名另有含义。

奚子清谐音戏子情,只因那句“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在被谣言蛊惑的旁人看来,崔莹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她无义;张千疏便自暴自弃了一回,他是个戏子,誓要当个无情无义之人……

自此,张千疏成了奚子清。

……

一年后,一场瘟疫袭至京师的边边角角,李兰和秦朔先后中招发病。

那日离李兰过世已有一月,秦朔躺在床上也命不久矣。

“儿啊……”归西前,他叫来了秦湛与奚子清。

秦湛和奚子清见父亲面色死灰、暮薄西山,不禁低头痛哭。

“儿啊,别哭。”秦朔伸手抓住两人的手叠在一起,“你们虽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阿湛……”秦朔把头偏向秦湛,“你比小哑巴年长五岁,是戏班子的主心骨,万不可贪玩误家……我对你也就一个要求,照顾好小哑巴,我亏欠他太多……”

秦湛点了点头。

“小哑巴——”秦朔干瘪的嘴唇已裂出鲜血,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少年人慢慢由大变小,最后成了那个冬天手抱木盒、面色青紫的小男孩。

“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他握紧了奚子清的手,“成冠后方可登台……不管别人如何叫好,不管你自己怎么心急……必须答应我这件事!”

“爹——我知道了。”奚子清流了一脸的泪。

“阿湛……”秦朔的气息越来越弱,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小哑巴的红木盒子……在我和你娘的房里……最里面柜子的第二层……用衣服包着……等我死了……拿去京师中央买个好的地段……办个大点的阁子……”

“好。”秦湛回道。

“……呵……呵呵……我此生足矣……”秦朔笑着说完最后一句,闭眼撂手,魂归西天去了。

兄弟二人皆未放声大哭,只静静跪着,泪眼模糊地看老人最后一眼。

二十岁那年,秦湛单独为奚子清行了冠礼。

奚子清同时为自己取了表字——竹宣。选自“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一句,因他喜静不喜燥,就自作主张去了口字旁。

年前他未登台,年后他第一回在陌阳出场。

一曲《贵妃醉酒》,名动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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