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喻裴寻思着沈晏也不高兴每天看他在面前晃来晃去刷存在感,像这样早晚见一面,提醒一下自己,哦,还有这么个剩下不到一年的合同。
沈晏想怎么还回来喻裴不大清楚,无非就是些让他出丑折辱的法子,再不济就是搞到天媒头上去找喻棠的麻烦。他也不指望着沈晏能有一天发现他多好多好,情深义重,赤诚不渝诸如此类,而后浪子回头,珍之重之,况且他又不是这种人,沈晏更不是。做了这么久的梦,早就该醒了。
喻裴很满意现下的生活,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普通教师,整治着这些混小子,偶尔到天媒溜达一圈,遇到喻棠处理起来吃力的事情搭一把手,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将将就就地就把生活过下去了,等到上了年纪退休的时候兴许还有以前的学生去看看他,那时候他可以养一只猫或者狗陪着他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再等到百年后入土,约莫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山河在,无故人。
那是别人提到喻家的大公子会有一句:一生顺遂,来去如意。也就够了。
H市寒潮来得异常猛烈,11月份已经够呛了,底下的学生们一边嚎叫着让学校取消课间跑操,一边慢吞吞心不甘情不愿地推搡着出门。喻裴稍稍有些冷敏感,皮肤接触到冷空气会起红色小疹子,痒得抓心挠肝,不仅如此,空气中灰尘稍微重一些也会泛红瘙痒,所以他一般能不去课间操就尽量不去,尤其是秋冬天的时候。难得喻裴有心情陪他们去跑操,他用力搓了搓双手,提高声音把拖拖拉拉的学生往外赶,跟着上了操场。现在青少年体质是真的跟不上,一天到晚坐着,养了一身松松懒懒的肉,没跑两步就喘得像要把肺吐出来一样,等到上大学军训的时候看不累死你们。虽是这么说,但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代应试教育太厉害,不得不以这种牺牲去花费加倍的努力,喻裴虽有心去改变,但大环境摆在那,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喻裴陪着他们跑了两圈,看到他们喘着粗气拖着步子,沈路这些家里本身就注重体质锻炼的还好,也仅仅是出了一层薄汗,呼吸频率快了些,但还算稳定,相较于那些平时疏于锻炼已经佝偻着身体的真的是好太多了,就连喻裴也稍稍乱了呼吸,吸进去的冷空气针扎一样灌进肺里。
喻裴跟着大部队一起停下来慢慢缓着气,双手撑在膝盖骨上,全身血液往脸上和脑袋里涌,裸露在空气里的双手有些瘙痒。依旧有学生在寒风里继续往前跑,砥砺而行,孤掷一注。喻裴稍稍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学生在压力大的时候往往喜欢去跑步,每天放学吃晚饭的时候,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塑胶跑道上总会有人,或是在跑,或是在散步,其中不乏有三三两两偷偷摸摸的小情侣,更多的是埋头一声不吭地围着跑道不知疲倦地,一圈,一圈,甚至有女孩子跑着跑着突然埋着脸放声哭了出来,像是寒风将身体破开了一道巨大而空落落的豁口,血脉里蛰伏隐藏着的怪兽喷涌而出,以一种庞然的,势不可挡的姿态 宣发出来。
喻裴敛了眼,眼睫下冷冷淡淡。
真是情绪化的年纪啊。
盲目的爱和草率的放弃,轻易的恨和武断的坚持,孤掷一注的决断和不知所以的无畏。
喻裴收拾收拾回了七班坐晚自习,周五的晚自习一向不好带,浮躁得很。他捏着书脊敲了敲讲桌示意:“安静了啊,本周最后一节晚自习大家再坚持一下。”窸窸窣窣的一阵拿书和小声讨论的声音过后逐渐归于平静。反正是本周最后一节晚自习,躁动也是正常的,稍稍有些动静只要不是太大喻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太管。好不容易捱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喻裴合上教案,用力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摩挲着杯缘的手指有些潮湿他瞟了眼窗外,天色沉沉,估计得下雨。“喻哥喻哥,明天一起上分不?”班级里有人大着胆子问他,挤眉弄眼,油嘴滑舌,“行啊。”他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没大没小。”一群男生嬉皮笑脸地勾肩搭背晃荡出了教室。他们班第一节晚自习全部规定做数学了,毕竟是高考大头又是拉分差距最大的一门,大概是今天的作业难度大,交上来的人寥寥,喻裴随手勾了第一排女生的卷子粗略地扫了一遍,直接跳到最后两题,嗯,是有些难。等到第二节晚自习铃声响了,在外面的学生陆陆续续地都踩点进了班级,喻裴照例敲敲讲桌,但是这次是示意下面学生抬起头。
然后沈路他们一大帮子就看到他们当班主任的生物老师给他们讲起了数学,还讲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所以有个高材生的年轻班主任的好处就在这里了,读得起英语,列得了公式,偶尔还能讨论一下电磁感应。
喻裴把最后两题的大概思路帮他们顺了一遍就示意他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毕竟人家数学老师还要靠这个吃饭呢。
等到三节晚自习都结束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有些沁入骨节的凉意,喻裴的手指指节有些痛,每到阴雨寒冷的天气小指指节都会有些许泛酸的疼痛,他把手往大衣口袋深处揣了揣,碰到了冰冷的金属制车钥匙,小指勾着钥匙圈,攥紧了慢慢地摩挲着。
今天回家可以不用改作业,备课,洗完一个热腾腾的澡后可以睡一个舒服的懒觉。
毕竟生活还是充满希望的。
喻裴回家的时候沈晏刚洗完澡在敲代码,虽说是盛世的总裁但是本身也会参与手底下的游戏制作。大概是胃还有些疼,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里,长手长脚的男人窝在沙发上怎么看都有些违和。喻裴今天心情好,体贴地帮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凉着再转身回了卧室。等到沈晏敲得困倦了喻裴那边早已消了动静,紧闭的房门没有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早早地睡了。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抿了一口。
已经放得冰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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