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红妆（4）（1 / 2）

高堂之处，供献的果品堆在盘中，远看似一幅关圣帝君，细看却是两道白眉。这神道叫做白眉神，凡是红楼乐籍，供养他为香火，以保万事顺利，生意兴隆。

棠儿面色憔悴，神思恍惚，并不认得白眉神，以为供的是财神，应了金凤姐的指示双膝跪在拜垫上。

金凤姐恭敬上了三柱清香，闭目，掌心合拢，口中念念有词：“求白眉神保佑棠儿人见人爱，锦衣玉食，夜夜无宵，香车宝马，贵宾阗门。”

听得此言，棠儿脸色骤然一变，立时起身拔腿欲往外逃。

身侧的两个妈妈早有备防，左右一边牢牢扣住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按跪回去。

棠儿奋力挣扎，无奈两个妈妈力气太大，情急之下猛然将右侧的妈妈往前一搡。

妈妈控制不住重心，朝前一个踉跄，霎时，沙盆里的三献五供被打翻，贡品香鼎乱成一片。

“小贱人，你这是找死！”金凤姐简直快气炸了，怒目圆睁，脸上似裂开了一道道粉痕，不由分说，一把揪起棠儿的头发，用力朝她踢去。

另一个妈妈从后面抱住了棠儿，紧紧控制住她的手臂，棠儿已是发乱钗横，忍痛，双脚腾空一阵乱踢，回踹到金凤姐身上。

金凤姐腹部猛然一痛，大呼道：“小贱人反了天了。”

棠儿猛地将后脑勺向后磕去，身后的妈妈被她撞到鼻子，痛得惊呼一声。待她手一松，棠儿一回身就薅住她的头发，一阵乱抓。

不一会儿，四人打成一片，棠儿双唇珉紧，手握成拳，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朝三人还击。

新来的姑娘但凡有点骨气的都闹过，只这回最厉害。金凤姐一不留神，左眼处挨了一记重拳，大喊：“哎呦！赶紧叫人来，快啊！”

两个妈妈狼狈不堪，脸上皆有抓伤，头发胡乱裹成一团，顾不得腰腿之疼，匆匆去寻帮手。

以一对三棠儿没吃大亏，她的手又软又抖，慌忙朝大门跑。

大门处已经被人守住，数个身材魁梧的打手凶神恶煞般冲进来，棠儿早已生了寻死的心思，知道逃不过去，将心一狠，猛地撞向柱子。

天色阴得很重，细如薄雾的小雨随风飘来荡去，满院水光。“唰唰--”雨渐渐大了，瓦片腾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雨水顺着瓦槽倾泻而下，地面的青石砖飞溅起晶莹的水珠。

姑娘们簇拥在廊下，有的看热闹，有的嗑瓜子，全然没有赏雨的心情。

棠儿额头鼓起一个鸡蛋大的乌青，一条粗麻绳横在身前，至两侧绕过将胳膊高高绑在头顶，打了绳结吊在老梨树下。她已然奄奄一息，全身透湿，衣裳和发紧贴着单薄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双红绣鞋匆匆而来，只见知忆身穿粉色水泻长裙，青丝松绾，两道弯弯的柳叶眉蹙起，若愁若悲。

小蝶见势，一把拉住知忆，低声道：“这丫头不肯拜白眉神，还打了金凤姐和两个妈妈，更是弄翻了沙盘，犯的是大忌。”

知忆珉了珉嘴，心痛地说：“来了这里谁没受过这遭，我们不能看着金凤姐真将她吊死。”

月娥靠在红柱上，手心半摊，里头是一捧瓜子，吐了瓜子壳，“金凤姐正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