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袭(3)(2 / 2)
闻言,许含章尴尬地把双手藏到桌子下面,眼睛慌张地四处乱瞥:“下官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闵攸微微叹息,摆出同情的模样,柔声说道:“皇上行事素来强硬不讲人情,委屈了许天师,本王这做臣弟的也着实心中有愧。”
许含章道:“王爷切莫自责,入朝为官者都是身不由己。”
“是啊,身不由己,想当年坤元天师呼风唤雨观月瞻星,多么风流的人物,最后也难逃一个身不由己。”闵攸一双深沉阴暗的眸子跳动着烛火,幽幽说道:“若是沈渊在天有灵,看到你为皇上卖命,会很寒心吧。”
“义父他……不会的。”
许含章拿起茶杯低下头,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发白,闵攸浅笑着抬手覆上他淤青的手腕,轻声说:“本王也不忍心让你走上坤元天师的旧路,含章若是有为难之处,本王可以替你想办法。”
许含章的手腕微微挣了挣从他温热的掌心抽了出来,说道:“为人臣子,就是把命交到皇上手里,皇上要怎么拿捏都是下官自己的命数,怎敢劳烦王爷为我这点小事上心。”
闵攸手心一空,悻悻地收回手,嘴角掠过一抹冷笑:“许天师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往后路还长,走哪条路还是要你自己选择。”
发生了流匪夜袭后,众人都没有了睡意,紧张地在驿馆里等待天亮。天色渐渐泛白时,门外传来马的嘶鸣声,周吏拉住缰绳隔着门喊道:“快开门,郎中来了。”
院门打开后,周吏领着一位年过半百的郎中提着药箱急匆匆走进屋里,许含章连忙起身带路:“伤员在一楼东边的屋里,我带你们去。”
郎中来到床边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指放在他手腕上,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末了收回手摇着头惊叹:“奇也怪哉,伤成这样,脉搏都快没了竟然还有呼吸!”
许含章催促道:“大夫你赶紧救人吧,肯定能救回来的,人没救回来之前,他脖子上的线你可千万别解,这气说没就没了。”
这时沁芳收拾好东西推开门说:“公子,赈灾粮款都已经全部装点完毕,咱们要出发了。”
“这就来。”他拉过周吏嘱咐道:“留在驿馆的两个伤员都是皇城里有头有脸的禁军,你要好生照顾,等我们从赣州回程时再来接他们。”
周吏拱手道:“许天师大可放心,卑职定会细心照料宫里的几位官爷。”
得到周吏的保证,许含章这才放下心离开驿馆上了马车。紧张了一夜未眠,放松下来后他顿时觉得身心疲惫,歪在马车的软垫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闭着眼轻声问道:“沁芳,我们到哪了?”
头顶传来的却是闵攸低沉的嗓音:“已经过了杏林县,今晚就能到赣州。”
许含章的身子微微一颤,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靠在闵攸的肩上,于是慌忙地坐起身子,一件缟色的狐裘披风从自己身上滑落坠地。
许含章认出来这是闵攸的披风,连忙弯腰捡起来手足无措地说:“下官不是故意……”
“不妨事。”闵攸端坐着斜眼看他,语气淡然问道:“还困不困了?”
许含章连连摇头,将手里的披风叠好放到旁边。车内只有他和闵攸二人,许含章掀开布幔从窗口往外张望,见沁芳和木轩同乘一匹马在车前晃荡。
“沁芳,你一个姑娘家与男子同乘不合规矩,赶紧过来。”许含章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沁芳转过头笑得一脸天真:“是公子吩咐我照顾木侍卫的,他手臂受了伤不好牵缰绳,奴婢自然要帮他。”
见沁芳不肯进来,许含章只得放下布幔露出无奈的神情,作日沁芳在车里跟他说说话还没觉得气氛这么压抑,现在自己身边只有闵攸,许含章只能尴尬地坐着不说话。
闵攸突然开口说道:“这个碍事的婢女你要怎么处理?”
“王爷说的可是沁芳?”许含章想了想,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处理她。”
闵攸说:“她的身手你也看见了,她是皇帝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下官知道。”许含章坦然笑了笑:“坤元府说好听了是官邸,实质上就是牢笼,我是囚犯,刘管事和长恒是人质,沁芳无念他们是狱卒。”
闵攸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盯着他:“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反抗。”
许含章苦笑:“下官已经走到这步,又有何退路。”一想起沁芳,他不禁感叹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定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既然到了我的手底下,就要好好待她。”
“你倒是真心待着他们,他们几时真心待你,明面上一口一个公子尊卑分得清楚,转脸就把你的话传到皇兄耳朵里,若是有一句不中听的,脑袋说掉就掉了。”
闵攸突然伸手抓起许含章的手腕,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还是你非要等她亲手把你送到龙塌上……”
“王爷别说了。”许含章咬着唇别过脸,闵攸冰冷的话语混合着温热的气息呼在他侧颈间,让他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闵攸沉下眼眸盯着他光滑如玉的脖颈和他透着淡红的耳朵,突然理解了皇兄为何明知会挑怒许含章还是忍不住占有他的那种冲动。
他轻轻松开手,胳膊支着窗户托腮望向窗外的风景:“若是哪天你觉得府里那几个下人碍眼了,本王帮你除掉。”
许含章挪开身子稍稍远离他,音色清冷却异常笃定:“不劳烦王爷费心,坤元府里的人由下官亲自管教。”
闵攸冷哼一声,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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