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劝君（2）（2 / 2）

“公子，若是有来生，沁芳还是伺候您。”她跪在地上对着坤元府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雪停之后，大地白茫茫一片，宫墙外树上的积雪反射着太阳光，整个皇宫如同琉璃世界的绝美幻境。

闵樊黑着脸下了朝，一回御书房便气得摔了余福递过来的茶杯，怒道：“好个俞冕，竟敢联合谏议院上下官员在朝堂上公然逼朕给攸王增兵，还说朕被佞臣迷了眼，置天下安危不顾！”他扯着余福的衣领：“你说说谁是佞臣！谁才是佞臣！”

余福颤颤巍巍地回答：“皇上……皇上说的是，攸王才是佞臣，俞冕他就是不识好歹，在朝堂上让皇上下不来台，该死！”

闵樊松了手，走到书案边拿起笔奋笔疾书，然后把圣旨甩到余福怀里，愤愤说道：“他不是嚷嚷着要罢官吗，朕还就不要如此大逆不道的臣子，革职让他滚回扬州老家去，这辈子都不许再入仕途。”

“是……皇上。”余福把圣旨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闵樊坐在椅子上，一想起这两日俞冕和许含章如此顶撞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这时门口的小太监禀报：“皇上，沁芳来了。”

“让她滚进来，朕正要找她算账。”

小太监从外面推开门后沁芳一个人走进御书房跪在地上：“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闵樊面色阴沉，低头俯视她冷冷说道：“朕看你是在许含章身边待久了，记不清谁才是你的主人了。”

沁芳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俯身跪着。

“你还敢在朕眼皮底下瞒天过海。”闵樊冷笑一声，起身在她面前来回踱步：“你以为你瞒着朕，朕就不知道许含章早在赣州就和攸王同处一室，要不是看在你忠心耿耿在门外守了一夜，朕那日早就把你的脑袋砍下来了，岂能容你活到今日！”

闵樊怒火中烧，拳头一下一下重重砸在桌上：“朕让你去监视许含章，不是让你和攸王的侍卫勾搭成奸联合起来骗朕，你当朕是瞎了还是聋了！许含章好好一个纯良之臣如今被荼毒成什么样子，连带着俞冕都罢官了，朕不痛心吗！”说罢他闭上眼沉痛地倒抽了一口气：“朕不杀你不足以平心头之愤。”

“来人！”闵樊大手一挥：“把沁芳押入死牢，即刻行刑！”

沁芳狠狠咬住嘴唇，红着眼眶被两个侍卫拖出御书房。

皇城的死牢比天牢还要阴森黑暗，往往进了死牢的人是不允许任何人探望，所以牢门低矮仅供一人通过。两个狱卒一前一后抬着被草席裹着的女尸从牢房里走出来，语气淡漠地聊着天往城郊的乱葬岗去丢尸。

“可惜了，这姑娘怪好看的。”

“就是，也不知犯了什么事。”

“欺君之罪可是大罪，哎，听说她还是坤元府的丫头，身上铁定有些值钱的东西，刚才行刑的急，我看他们都忘记拿了。”

狱卒相视而笑，心照不宣。来到乱葬岗后，二人将草席丢在坑边，伸手在女尸身上摸了摸，从女尸已经僵硬的腕子上撸下一个玉镯和银镯，连带着女尸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环都硬生生扯下来收入囊中，确定已经没有可以拿的东西了，才抬脚将女尸踢进肮脏的坑洞里，拿起铁锹铲了两把土草草掩盖。

许含章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下午，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口干舌燥。

“公子你醒了！”沁雪忙不迭倒了茶水递过来。

许含章被长恒扶着从床上坐起身喝了几口热茶，他看着守在自己床边的一群人红着眼眶，轻声道：“都围在我这里做什么，回房休息去，一个个熬得跟兔子似的。”

刘管事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点点头：“公子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众人见许含章退烧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离开卧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只留沁雪一个人在屋里照顾许含章。

“公子一定饿了吧，先吃点清粥垫垫，等身子好些了奴婢再熬些滋补的汤来。”沁雪熬了米粥盛在碗里，用勺子喂到许含章唇边。

许含章手里捧着手炉，张嘴吃了一口粥，浅笑道：“怎么你今日如此乖巧了，是不是跟长恒和无妄吵架受委屈了，你和我讲，我去治他们。”

“没有。”沁雪垂着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只是低头盯着手里的白粥，小心地将勺子送进许含章嘴里。

“骗人。”许含章伸手勾起沁雪的下巴让她抬起脸，说道：“眼泪都在眼里打转了，还说没有，到底怎么了？”

沁雪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语。

“你不说，我可问沁芳了。”许含章歪过头对着门外唤了两声沁芳的名字，却迟迟不见有人进来，若是换做以前自己病了，在床边忙前忙后服侍的肯定是沁芳。

许含章察觉到了异样，问沁雪：“沁芳人呢？”

沁雪将头埋得更低了，握着勺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端着碗的手也微微颤抖。

许含章眸光微微闪动，一阵寒意涌上心头，提高声音质问道：“沁芳呢？”

沁雪起身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床前泪流满面地说道：“公子我错了，你罚我吧！”

许含章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眼睛一翻倒在软垫上，手炉从掌心滑落顺着被子摔到地上。等他再次从愤怒中缓过神来，支起身子指着沁雪又气又恨地指责：“你真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要进宫去见皇上，求他饶了沁芳。”他正欲起身下床，沁雪突然哭道：“已经迟了！公子……已经迟了……”

许含章扶着床沿站起来，泪珠控制不住地滚下来，他抬起头缓缓闭上眼睛，只觉得胸口压抑地喘不上气，双腿一软身子便倒了下去，沁雪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却被许含章一把推开。

许含章扶着床边坐下，别过脸不去看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沁雪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看见公子憋着气不搭理她，她倒是宁愿让许含章打自己两耳光或者拿鞭子狠狠抽自己一顿解恨，也好过这样无声地排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