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劝君(3)(1 / 2)
许含章把刘管事叫到床边:“你马上多带些银子去死牢里打探打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放着沁芳一个人。”
说罢他痛苦地捶着胸口,却还是觉得心中的愤懑难以排解,堵得他呼吸困难。
“是我害了沁芳……是我平日里和攸王走得太近了才把她逼上绝路的……”
刘管事道:“公子,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悲痛伤了自己的身子,皇上这是杀鸡儆猴,日后你要多小心才是,增兵的事情,你本不该过问的。”
“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拼了命劝说皇上只是为了帮助攸王?我对盛璟的良苦用心没人看见吗?非要等辽军攻进皇城才肯信任攸王吗?”
刘管事无奈地摇头:“我这不是在责备公子,只是担心公子再这么跟皇上杠下去也改不了皇上的心意,最后反倒赔了性命,既然皇上已经作出警告,公子还是小心为妙。”
刘管事走后,许含章蔫蔫地靠在床头,回忆起那日在赣州沁芳说的话,他无比自责,只恨自己行事前为何没有多替她考虑。
沁芳曾经说过:“公子有人宠着是好事,像奴婢这种从小进宫里做下人,就是死在外头了都没人给哭的。”
“谁说没有,你若是出事了,我会很伤心的。等日后我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让你天天被宠着。”这是许含章以前给她的承诺,如今却也是自己亲手把她逼到了绝路。
刘管事把沁芳的尸首从乱葬岗捡出来,找了处坟地给厚葬了。
许含章大病未愈,又无意中听说俞冕也因为此事被削了官职终身不得入仕途,噩耗一个接着一个,只觉得胸口如压重石,加之过于悲痛滴水未进,很快又陷入昏迷。
再次睁眼时不觉已又过一日,他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卧房的屋顶,紧抿着苍白的双唇一语不发。
“醒了?”俞冕原本坐在桌边,见他睁开眼连忙起身来到床边坐下,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看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听长恒说你不肯吃饭,我来看看你。”
许含章微微侧头看向他,见俞冕的下颚有淡淡的青色胡渣,想来这几日他也不好受,素日里他是最注重文人仪表的,现在却穿着普通的棉布长衫,连胡须都没心思剃。
“俞冕兄,对不住了,若不是我执意……”
俞冕打断他的话:“我才不是为了你才跟皇上硬磕,我这人天生就是不服软的脾气,我所做的都是为盛璟的江山社稷考虑而已。”
许含章垂下眸子,他知道俞冕嘴硬心软,说这些只是为了不让他自责而已。
沁雪端着米粥敲了敲房门走进来,许含章一见是她,立刻冷着脸转过头。俞冕接了沁雪手里的粥,说道:“你出去吧。”
沁雪耷拉着嘴角,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两只眼睛通红地退出卧房。
“多少吃一点,嗯?”俞冕吹凉勺子里的米粥喂到许含章嘴边。
“心里堵得慌,吃不下。”许含章话刚说完嘴里便被俞冕塞了一勺米粥,俞冕轻笑道:“许天师好大的架子,还是看不上我这布衣百姓给你喂饭了?”
“怎么会,我自己吃。”许含章伸手去拿俞冕手里的碗。
俞冕躲开他的手说道:“我来喂你吧,明日我就回扬州了,以后再见也是山迢水远,你要是想来送我,就乖乖吃饱饭精神抖擞地过来,我看着你好好的,心里也就宽慰了。”
许含章叹气:“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保全府中仆家仆,我这官做了也没意思。”
俞冕用饭堵住他的嘴:“含章休得说这丧气话,如今朝堂上人人自危缄口不言,明事理的人不多了,你
就算为了盛璟的百姓也要撑下去。”
许含章摇摇头,语气里满是疲累:“如果皇上不认可,我的坚持就只是恃宠而骄,说再多都是白费。”
两人正谈着,俞冕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叫“参见皇上”,他眸光一闪,将手里的碗摔到地上然后大声说道:“含章你这是做什么,多少总是要吃一些东西的吧!”
许含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蔫蔫地倒在枕头上,语气虚弱地说:“吃不下。”
闵樊推门而入,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碗和米粥,声音不怒而威:“许含章你要绝食到什么时候。”
俞冕装作惊愕状,连忙起身跪地:“草民叩见皇上。”
闵樊淡淡看了他一眼:“你先出去。”
“是。”
沁雪弓着身子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也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门。
闵樊负手站在床边,望着许含章惨白的面庞,眼神黯淡全然没有往日的神采,双唇也如同衰败的花瓣毫无血色。
闵樊坐在床边,伸手将他耳边散落的碎发拢到耳后:“听说你这几日滴水未进,作日还晕过去了。”
许含章沉默不语,别过脸不看他,连句“参见皇上”都懒得说,一想起闵樊处死了沁芳,许含章脸上的厌恶神情自然是掩盖不住的。
闵樊伸手捏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视:“你怨朕么?”
“不怨,是恨。”许含章如实回答。
闵樊拍了拍手,余福便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里面的饭菜端出来放在桌上后又退了出去。
闵樊说:“起来吃饭,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去慰问戍边的将士。”
许含章惊愕地看向他:“皇上答应让臣去雄州了?”
闵樊说:“既然你非要去,那就替朕去慰问将士们,再巡查一下军情,若是攸王所说情况属实,朕再增派兵力。”
许含章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臣领旨谢恩。”
闵樊望着他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不由得晃神,心中的阴霾也散开许多,他也记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君臣二人之间开始针锋相对,只是当他开始注意的时候,许含章已经很少在他面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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