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劝君(3)(2 / 2)
闵樊的声音柔和下来:“朕特地让御厨做了糕点和药膳,你记得尝尝看。”说完便起身离开卧房。
闵樊前脚刚走,俞冕后脚就进来了:“看来皇上还是向你妥协了。”
许含章掀开被子从床上晃荡着虚弱的身体来到桌边坐下:“算不上妥协,我猜测皇上只是多日以来没收到辽国来要人的消息觉得不对劲,所以想派人去督察,于是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我,这样我也不至于和他撕破脸。”
他扯了扯俞冕的衣袖说道:“坐下一起吃吧,皇上送这么多菜过来我也吃不下。”
俞冕点头落座,干脆就把这一桌子菜当是送行的了,他拿了块绿豆糕配着清茶细细品尝,宫中的厨子手艺真是没话说。
“我想明日就出发,怕是没办法去给你送行了。”
俞冕放下茶杯说道:“无妨,朝廷的事情要紧,我只是担心你这身子还病着,要不歇息几日再出发去雄州?”
“不行,还是早点去看看情况的好,我总悬着心,也不知道雄州那边怎么样了。”
俞冕说:“你是担心人还是担心战事?”
许含章拿着筷子正欲夹菜,愣了愣说:“自然是担心战事。”他又叮嘱道:“等你到了扬州记得写信给我报平安,你总说不放心我,是我不放心你才对,如今皇上削了你的官职,你回老家又靠什么谋生。”
俞冕笑了笑:“含
章不必考虑这么多,我的事情自有打算,我诗书满腹还怕养不活自己?”
“别逞能了,如今这样,你那门亲事是不是也提不成了?你还要成家,养活一家老小不是容易的事情,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写信知会我一声就行。”
俞冕不拒绝也不接受,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低头默默吃菜。许含章知道他是个好强的人,虽然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寒窗苦读十余载,如今却终身不能入仕,心中的不甘和愤懑可想而知。
俞冕为官清廉,之前因为聂锋的事情和皇上顶撞已经被罚了半年俸禄,书人自尊心会被践踏,在他看来只是种施舍。于是许含章想了个法子,吩咐长恒把银两放在一个大木盒里,上面用字画掩盖着,明日赶着俞冕上车的时候送过去。
长恒照做了,掐着时间点来到俞冕的府邸门口,见他已经收拾好行李和墨斗一起上了马车。长恒连忙把木盒塞进马车里,俞冕掀开车帘问道:“这什么?”
长恒说:“公子说府里头有些文人字画,他平时也用不到,权当饯别的之礼送给俞大人了。”
“猴崽子,还叫我大人做什么。”
长恒红着脸站在马车旁边,小声说道:“俞……公子,一路顺风。”
俞冕点点头:“替我向许含章说一声,也愿他一路顺风。”
车夫扬起鞭子,马车驶离府邸,长恒站在原地目送着俞冕的马车渐行渐远,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久久不愿离开。
俞冕坐在车内发呆,墨斗打开木盒,看见字画底下整齐码放的银子,把木盒塞地满满当当,惊讶地说:“许天师出手真大方,这么多钱,都够公子回去开间铺子了。”
俞冕抬手合上木盒的盖子,揉着酸涩的眼角喃喃自语:“这个许含章……”
他想了想说道:“不开铺子,我要开书院,我想多培养些靠谱的人入朝为官,假以时日还能多帮衬着他,免得许含章以后七老八十了还在朝堂上被人算计。”
墨斗咯咯笑着:“公子你想得真远,照许天师直来直去的脾气,若是真在朝堂上混到七老八十也生生磨成人精了。”
俞冕道:“你这话不假,那地方待的越久,人越不干净。”
长恒耷拉着脑袋回到坤元府,见许含章在院中忙前忙后张罗着收拾行李,他跑过去摇着许含章的胳膊:“公子,你也带我去雄州吧……”
许含章摸了摸他的脑袋:“雄州地处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你和刘管事就在府里待着,我一个人去,谁都不带。”
长恒摇摇头,死死抱着许含章的胳膊:“公子,我不怕死,你带我去,路上也好有个人伺候。”
“听话,别闹。”
这时无妄从府门口通报:“公子,皇上派来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刚说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挎着刀走进府内,跪在许含章面前行礼:“卑职吕公武奉皇上之命护送许天师去雄州。”
“起来吧。”许含章打量着侍卫的长相,英气的眉毛格外醒目,只觉得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吕公武说:“卑职一直在御书房门口当差,许天师可能在宫中见过卑职几次,故而面熟。”
经他这么一说,许含章确实有些印象,之前他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的时候,好像一直盯着这个侍卫发呆来着。想来能在御书房门口当差的侍卫,一定是武艺高强,得他保护,此去雄州也能安心些。
许含章转脸对长恒说道:“看见没有,我有人护送,你就安心在府里待着,不必为我担心。”
“知道了。”长恒噘着嘴,知道自己跟去雄
州只会让公子担心,于是不再死缠烂打,一个人跑到卧房里帮许含章收拾东西。
收拾妥当后,许含章坐上马车,府中的下人们都站在门口挥手送行,他掀开车帘摇手说道:“别送了,都回府去。”
放下帘子后,马车缓缓离开坤元府驶进街上,许含章坐在车内将袖中的《阴笈九录》掏出来翻看,虽然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吕公武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时不时转头偷偷往车窗里瞥一眼。那日许含章在御书房门口跪着的时候,他便站在廊沿下一直看着。他那时候就在想,这人虽是一介文官,身量单薄又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可胆子是真的大。尤其是许含章在冰天雪地连续跪了十个时辰后,吕公武不禁对他心生尊敬,自己练武多年也未必有他这般的忍耐力。
考虑到车里的这位大人病着,吕公武便吩咐车夫挑着平稳些的路走,尽量慢一点,免得人还没到雄州身子就垮了,皇上再拿他兴师问罪。反倒是许含章急着赶路,掀开车帘对车夫说:“照这速度赶路到雄州要何时,麻烦快一些,越快越好。”
吕公武说:“许天师身子要紧。”
“无妨,我已经好了,吕侍卫不必考虑我,尽管赶路便是。”
既然许含章发话了,吕公武扬鞭策马领在前头,车夫也跟着加快了赶车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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