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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一)风雪无情送旧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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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中皆是他凝视的情意。

很奇怪的是,面具男子也穿着一袭红艳的新衣。他侧过身来,声音清透地道:“小花猫,我来迎娶你回家。”

“混账……”沧楉咬紧银牙,支吾着道。虽说今日是自己的诞辰,但被这两位身份诡异的男子争相迎娶,要作何解释?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你是我久盼的归舟,我覆了星河来与你相见。”年轻男子淡淡而笑,风骨天成,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清冷,“你且说你,愿不愿意吗?”

沧楉攒起全身的劲,横起短刃就朝面具男子刺去,不料他只是微微一晃,就躲过了这精准的一击。沧楉暗自惊讶,迅速将短刃折将回来,便往他的胸膛上狠狠剜去。电光火石间,男子往后一仰,又轻易地躲过了她的攻击。沧楉气急,樱唇撅起,将短刃在空中乱砍一通,毫无章法和美感可言,却依旧不能伤其半分。

那男子摇头叹气,夺过了沧楉手中的短刃,揶揄道:“以后打打杀杀的事你就省省吧,你做了我的女人,我一生都会保护你的。”

沧楉针锋相对:“你若敢娶我,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难道你想做寡妇不成?”

“不想。”

“姑娘,我且跟你打个赌。”

沧楉惊愕:“咦……”

“总有一天,你会特别温柔地躺在我身边,和我看那满天星辰的。”

即在沧楉脸红噎语之际,黑暗之爪端着一个铜炉劈空而来;整个世界的浓黑也都在挤压着两人,看似无处可逃。

“来者是客,本尊敬你一杯喜酒。”

铜炉里盛满滔滔的浊酒,似有潜龙隐蔽,掀起了可怖的威势。面具男子见状,便左手一揽,将沧楉给拦腰抱起,瞬移到了半空中。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大铜炉竟将那片暗云和婚床劈成了碎尘。

此时在诸天上,耀世七巨星纷纷激荡出了金品星云,星云遥遥联袂,仿佛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裂空的金龙。邪魅男子正傲立于高空中,面色阴鸷而冷酷,借着星辉耀体来凝聚灵力;他的魂体刹那间膨胀了起来,宛若擎天的巨人。

面具男子抬头望了望,脸色铁青地道:“龙在野,今日我不跟你斗,我只要将她带走即可!”

“你休想逃走,幽冥两重是由我做主的。”

“来日再见,必杀你于剑下!”声音洪亮如雷,震荡无极幽域。趁着龙在野的攻势尚未成型,面具男子便抱起沧楉,冲破了翻滚的云层,扬长而去。

整个幽冥两重的修灵者都凝滞在了原地,莫敢上去追赶。炽婴鬼侯跪在低空中,手握长戟,愤愤地道:“帝尊,我们要不要去追他?”

龙在野红袖拂落,散去了垂天星云,嘴角上抿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不必了,他最终还是来抢亲了,此时昆仑山无人镇守,这便给了我们进攻他灵台的绝佳机会。”

“只要毁灭了他的灵台,他真会如我们所愿堕入魔道吗?”

龙在野颔首道:“正道亏损,魔道昌盛,此乃天命所归!”

“若是,他誓死不从呢?”

“只要他堕入魔道,其元魂便会从此种上六梵魔印。他只有经历过一次次的转世,才能逐渐去除魔印的威胁。所以我们不怕他死,就怕他灰飞烟灭。”

原来是精心算计,早有预谋:这场变故,即将改变诸天的命运。

从下重幽域驭剑而行,穿过阴阳互融云,入得上重冥域,再渡过轮回海,溯七千里忘川,便可经地门回到人世间。

一路上,沧楉都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耳畔风声细腻,霜寒微微,还是有些阴冷的。跋山涉水得陇望蜀也只是在眨眼之间,沧楉觉得眼前男子确实有些翻云覆雨的本事,便安心地窝在了他的怀里。

不到半炷香便已落在了北溟之滨,光芒韡晔而温煦,刺得沧楉眼睛生生的疼。

她已不再觉得冷了。

黛紫烟霞,垂柳毿毵,一派繁荣旖旎的壮景:正是沧楉生长于斯的人间世。

南归鸿雁的破鸣声响彻天地,苍凉,恒远,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沧楉知道,从死亡的边缘回来,她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面具男子把沧楉放将下来,便转身立在礁石上,脱去新衣掷入了海中,只露出一袭素净的长袍。一股冷傲的气息扑面而来,头发如瀑垂落,丝毫未有见凌乱。

沧楉心中狐疑且忐忑:他究竟是谁,是敌是友?他说要娶自己回家可是真的,抑或是信口雌黄?她正想前去问个清楚,肚子却突然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她多日未曾进食,几番折腾后,只觉饥肠辘辘,神思恍惚。

面具男子听得动静,便行了数里,带沧楉去寻点裹腹的东西。

至一渡口,有一渔夫在售卖现切的鱼脍,沧楉奋然前往。

男子只手摘星,凭空取下来一颗蓝钻,紧随而至。

“姑娘,你要吃现切的生鱼片吗?”

沧楉点了点头,抓起盘子里的鱼片就吃,鱼脍鲜美至极,滑嫩爽口,深得她的欢心。渔夫朗朗笑道:“姑娘,你蘸点八和齑,味道会更好喔。”

沧楉依言,将鱼片蘸上酱料,味道果然更甚从前;只稍片刻,案桌上备好的几盘鱼脍便已被她食啖干净了。

渔夫凑过脸来,对那男子低语道:“你家娘子真漂亮,这顿鱼脍我就免费送给你们了。”

男子凝神怔住,半晌都没有说话,长得美原来真是可以当饭吃的。

离开时,他还是把那颗钻石、放在了渔夫的钱匣里。

那男子本想再送沧楉一程,却在运转灵力时,他似是被谁掏了心窝般,突然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踉跄着跪在了地上。

“不好。”男子挣扎着站起身来,面色痛苦地道,“刚刚有人闯进了我的灵台,我得立即回去了。”

“咦?”沧楉满脸茫然。

“姑娘,你我就此别过吧。”他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道,“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过个三年五载,我就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来娶你回家。”

话音未落,他便已化成一道幽光,飘逝在了云海之中。

难觅踪影。

屈指流年,容易把人抛。

很多年以后,沧楉站在昆仑山的飞雪中,背对着弟子陌上尘,追思极深地道:

“犹记得那一天,他爬上我的床榻,要问我借一世春花秋月。我笑着摇头说,‘我只有刀光剑影,你要不要啊?’”

絮雪漫漫,似是放浪形骸落在了沧楉的身上,作短暂的弥留,又无限牵绊似地、飞向了远天。

伤心人萦怀望远,天涯簌簌皆是归尘,唯有他以天地为墓,以众星为碑,化归渺渺再也没有了归期。

沧楉微微打了个寒颤,眼里有泪滴晶莹流转,却,未肯滑落。

恍惚中,她好像看见长崆坐在彩舆里,由万剑牵引,横贯重天来娶她回家。

“我愿意!”

竟是当年、未及说出口的诺言。

溯古及今,人们经常会怀念某一刹那的时光,因为里面洒满丝丝入扣的温暖,而那种温暖,是在其他时段里所体味不到的。如果恰有某个人杵在那一刹的时光里,你想过去拥抱她,或许,这就是爱情。

上下千年本是雾染薄寒,是爱情给了时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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