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VII 中宫的仇恨和隐忍（1 / 1）

VII 中宫的仇恨和隐忍

坤宁宫中，冯皇后缓缓展开信笺。这信没称呼，只简单写了几行字：“娘娘殷勤之意已至贵主。长公主意颇重中宫。切盼与娘娘一唔。望娘娘勿失欢于贵主，则大计可成。”

冯皇后将信笺交给无双，无双会意，走到铜火盆前，打开白铜罩，将信笺投入炭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才盖上铜罩。

“无双啊，皇上赐的那几盆梅花怎么样了？”

“都收拾好了。株株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开了。”

“也罢，准备准备，我后天要办个赏梅会，就请各宫的嫔妃和长公主。一定做足准备。”

“是，早开始准备着了。”

主仆对话完毕。殿中又剩下皇后一人，坐在书案前，陷入沉思。自从立了皇太子，她就如同一头猛兽被关进笼子里，日夜不停地在笼子里狂走。但她不敢像猛兽那样呲牙，吼叫。不仅如此，她还要装出一副亲善的表情，做出亲善的举动，去拉拢，麻痹她的敌人。可敌人也不傻，她的邀请，她的礼物都被婉拒。敌人甚至连和她见面都回避。她和敌人进行着一场竞赛，敌人已经遥遥领先，正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等待终场锣声。可她不能。她必须行动。行动中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渐渐地，这希望之光越来越明亮。先是兄长重回内阁，接着，又是与长公主联合。这些都让她重拾信心。她开始在宫中，配合兄长，动作频频。首先，利用她的随时可以见皇上的特权，去了一次丽正宫。请皇上允许自己的儿子随皇太子读书，进皇太子的书房。皇上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因为他受不了别的女人在丽正宫停留。这招很阴险，等于在皇太子集团的核心楔进一根钉子。不过被去疾巧妙地化解了。他亲自为十二皇子上课，慢慢地灌输他忠君，孝悌的思想。十二皇子毕竟是个孩子，在去疾的引导下，跟哥哥们的关系很融洽。朗还和去疾商量，借此机会，让所有到开蒙年龄的皇子都进书房，一来可以笼络后宫，二来可扩大在朝廷上的影响。见到太子一党见招拆招，冯皇后决定加快脚步。在冯至庸将外面一切安排好后，她最后出面，准备和长公主达成城下之盟。一份份看着送上来的烫金的请帖，冯皇后慢慢道；

“怎么没有丽正宫的？”

“娘娘，您忘了，丽正宫从来不参与宫中的活动，这是皇上的旨意。”

“还是送一份吧。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这个“他们”指的是皇上和丽皇贵妃。想起丽皇贵妃，她心里又起了一股恶意，不是仇恨，不是嫉妒，就是恶意，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她明明知道梅姬对她不构成任何威胁，却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而后快。她自己也不清楚这股恶意的由来。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是宫女告诉她，皇上从长公主那里又带回一个美人。第一次见到她，她已贵为皇后，那个跪在她脚下的丽贵人。一头黑发，只一根银簪。身上是再土不过的土黄色粗绸长袍。可粗服乱头，难掩国色。通身可用两个字形容：媚，魅。女人是最敏感的，冯皇后当时就感觉气往上涌。她故意不开口，就让她匍匐跪着。殿里鸦雀无声，每个在场的人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周围的女官没一个上前解围，一是不敢，二是不愿。她们也和皇后一样，妒嫉得只剩愤怒了。后宫佳丽三千，，却敌不过这个外来的歌舞伎。一进宫，就被皇上留在身边，做了个名义上的女官。皇上为她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专门在宫外为她修建了一座丽正宫，那是最新，最豪华的建筑。专门请人教导她，一年下来，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本人又自幼习练歌舞。进宫两年，在豆蔻年华之际，皇上按计划，顺利地将她变为丽贵人。丽正宫也成了皇上的洞天福地。从此君王不早朝。此刻，丽贵人像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趴在地上，那娇滴滴的身姿更加惹怒了皇后和她身边的女官，她们恨不得上前将她撕碎，一口口嚼烂咽下去。直到两位年长的女官进来。她们是皇上小时候就进宫服侍的。资格老且见多识广。皇上和皇后都另眼相看，见面格外客气。她们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儿子们也是身居要职。只是一辈子在宫里干，习惯了，所以仍在后宫，做个女官的首领。这两位进来，仍是不慌不忙，向皇后施礼：“娘娘，皇上命奴婢带丽贵人回去。”冯皇后见了这二位，明白了大概，点点头。二人上前去搀，丽贵人已经站不起来了。二人经验丰富，早有准备。一乘软轿备在殿下。皇后冷笑一声，起身带人离去。丽贵人这才在人搀扶下，坐上软轿离开。第二天，便有消息传遍宫中，丽贵人整整哭了一天，皇上怎么问都不说话。接着，太医走马灯似的进出丽正宫，因为丽贵人有小产的征兆。皇上又接着降旨，免除丽贵人一切职责，不用觐见皇后，不参加宫中任何仪式活动。皇上也再没临幸过别的嫔妃。丽贵人的小皇子诞生了，丽贵人升丽嫔。接着，丽妃，丽贵妃，直到今天的丽皇贵妃，比肩皇二子，皇四子的生母。如今想到丽姬，冯皇后早已没有怒气了，只是把恶意深埋在心里。她现在很爱看《史记》，每每翻到“吕太后本纪”，读着“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熏耳，饮暗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她心里就特别解气。“等我有出头之日那天，一定也让这小妖精尝尝同样的滋味”。她心里悻悻地想着。为了万无一失，她又将送长公主的那份请帖拿起来，仔细地看着，确定了，她将它放进封套里。想不到，又要跟长公主合作。刹那间，她感觉经历了一个轮回。当初，她俯首听命于长公主，配合她整皇后，最终离间了帝后的关系。她也在长公主一再推荐下，被立为皇后。她就这样一步步往前走，一直到今天，也无法停下脚步。她不厌倦，她也不惧怕，只是，她不能回想，不能回头看，因为她走过的每一步，都是以他人为阶梯，，践踏着自己的尊严，她无法回望来时路。索性不去想。她现在不能想别的，只能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