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下)(1 / 2)
太子一行人的出现实在突兀。
四处一时无人讲话,谢阮清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抬头瞧见个探头探脑的红衣服女孩子,一见她就咧开嘴笑,笑得春光灿烂。
谢阮清原本冷着脸神色淡淡,见到这女孩子笑得这么用力,眨眨眼睛,到底回了人家一个微笑。
“这又是什么人,能在宫里这么开怀?”谢阮清念头一转,“嘉安公主。”
她又看见自己有“饮冰公子”名号的表哥,一双眼睛里是问询与关心。她微微一笑,冲陈舜冰颔首,示意自己无事。
她思索时候,早有人把前因后果细细讲过,太子不动声色听着,没看女眷方向一眼。
姚重华暗中咬唇,复又松开,恢复正常模样。
“原来如此。”太子接过竹筒,“既然赶上了,就现在看一看吧。”
太子身后一干子弟纷纷应和,谢阮清看着地面上的花瓣发呆,觉得索然无味。
都说帝后伉俪情深,这树桃花还是当今为了讨皇后喜欢才栽上的。谢阮清漠不关心地看着花瓣落下。
在定情的树林里开这个宴席,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谢阮清心里掠过方才吴姝婉的欲言又止,心里突然闪过什么念头;然而她来不及细细想清楚,就被崔莹拉着手牵到笑得灿灿烂烂的嘉安公主那里。
“你的字这么好呀!”嘉安赞叹,又把脸皱成一团,“可往常也没听人说过你写字好看!”
什么?谢阮清迅速回神,恰好看见吴姝婉不可置信的神情。
哦,比试。
赢了。
她温婉端庄地站着,脊背挺直,身形清瘦。
“不过是勤加练习而已,臣女习字只胜在勤。”谢阮清温和推拒,虚情假意地客气,“吴小姐字也不差。”
吴姝婉突然跑过来,非要看看她的字。
圆润流畅,端正秀丽,毫无匠气。写馆阁体最怕局促、太拘束,谢阮清手里,这字却像是天然流泻,自成骨架。
吴姝婉猛得抬头看向谢阮清:“你的字是怎么练的?”
什么?谢阮清略微讶异。
“我自幼跟着祖父习字,可祖父总说我的字有匠气——你怎么能写得这么圆融,丝毫不带匠气?”吴姝婉眼睛发红,执着地看着她。
谢阮清愣神片刻,慢慢地笑起来,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
“吴小姐可是觉得自己够努力、练字受了很多苦?”
“难道不是?”吴姝婉追问。
“自然不是。”谢阮清颔首,“吴小姐要是真想知道,我也只能说‘唯手熟尔’。”
吴姝婉低着头回去,四处一时都看向神色温婉的谢阮清。
谢阮清则转向那个被打抱不平的姚重华,看着对方月白的衫子和清冷精致的脸,微微笑道:“姚小姐,是不是该我们比了?”
天仙一样的才女姚重华似是不赞同般轻轻蹙眉,满眼失望,惹人怜惜:“谢小姐固然书法上佳,可还须知天外由天——”
“早在我同吴小姐比试之前,就提议过直接同你比,”谢阮清温和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如溪流潺潺,“吴小姐谢绝我的提议,打抱不平,非要同她比过,我才算是有资格同你比试。”
打抱不平?在场的有心人心里一动。
“当时姚小姐并无异议,什么也没说,没有否认。”谢阮清娓娓道来。
太子看向在场女官,女官躬身点头:“正是这样。”
姚重华手指抓住袖中的帕子。
谢阮清不急不缓一一道来:“今日吴小姐莫名要为姚小姐打抱不平时候,姚小姐一句话也没有分辨,只是一味劝告我不要逼人太甚,欺负了天真良善的吴小姐。”
太子挑眉,女官道:“也是如此。”
当时在场诸人鸦雀无声,太子一行人心里知道,事实分明。
谢阮清冲女官行礼致谢,接着讲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姚氏的千金,想问清楚,吴小姐又总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不肯开口,只说要同我比较。”
“今日之事说起来,其实同姚小姐无关,毕竟是吴小姐自个儿要出言不逊要为你打抱不平——我自己也有交好姐妹,自然能够理解吴小姐心情。”
无关?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崔莹尚且暗自咋舌,嘉安已经天真地问出口:“她不去劝架还什么都不说,怎么会跟她无关呢?”
姚重华紧紧揪住帕子,面色发白。
“嘉安,”太子慢慢开口,没有看谢阮清,“让这位姑娘把话说完。”
谢阮清神色肃重,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原本我不该这样小气——可吴小姐几番挑衅,言谈屡次涉及家严。倘若只是说我无才无德也就罢了,可涉及父母,实在不能后退叫人笑话谢家教女无方。”
“一是约定在先,话已出口,我秉持诚信,不可更改;”
“二是涉及父母,为人子女,没有让自己污辱亲人名声的道理,我不得不同姚小姐比上这一场,看看谁高谁低,证明我不输于人,家里教导有方。”
谢阮清点头:“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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