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后(1 / 2)
太子淡淡道:“谢了就谢了,明年也还会再有。太子妃说的也对,可惜我只喜欢这一种,别的泛泛而已。”
泛泛就泛泛,花难道因为你不喜欢就不开、不好看了不成?谢阮清维持自己的笑容,略微羞涩地低下头:“太子殿下说的对。”
这位殿下实在胡搅蛮缠,不能同他讲道理。
我还好,不讲道理也就算了——毕竟夫妇不是主要靠讲道理维持的关系。谢阮清思忖。大臣们就惨喽,讲道理这位不听,不讲道理又打不过人家,只能哀哀地听皇帝在那里胡言乱语,顺便偷偷抹一把辛酸泪。
谢阮清想到今后朝堂大臣悲惨生活,不由得打个寒噤,拽着帕子努力正了脸色,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奇怪。
太子看着她魂不守舍,突然撇嘴眯眼睛,是一副嫌弃神态,却又迅速收了回去,不由得看过去。等他想仔细品品这神情里的味道,太子妃早就变得贤良淑婉,仿佛寻遍盛京也再找不出这么个懂规矩的人儿。
“真是机敏温婉,”太子神色温和,暗中思忖,眼睛里慢慢沉下来,“好一个太子妃。”
皇后居住宫殿叫做“端辉宫”,是个浅显易懂的喜庆名字,只不过听起来有些太吉利。
“乡土气重了些。”谢阮清心里这样觉得,却并不以为不合适。到底是皇后自己住的地方,想取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便是,她无权置喙。
进了门,谢阮清正经走路之余飞快扫了一眼,进门后有个侧殿,牌匾上写着“细细香”,听起来不大正经——像是什么花楼,进门能搂到姑娘们雪白的臂膀,金线镂空织成的蝴蝶一晃一晃,堆在乌压压的云髻上撩人。
“这里用了别人的诗,因为我母后偏心荷花,于是取了这名字,连匾额也是自己写的。”太子淡淡道,“看什么?走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谢阮清收回视线,依然一派端正模样,脸皮十分之厚,仿佛没被人抓到自己东张西望。
这桩公案她听说过——帝后宫中许多情深片段都莫名其妙流传到民间,似乎各家在宫里都有眼线,专程偷听帝后日常,讲些恩爱话说与夫人小姐们听。
细细香,原本是说那照水红蕖,今次为着皇后娘娘喜爱这莲花用来当殿名。按理不过是皇后喜欢什么的事,不至于流传出来。问题是皇后要亲自给这屋子题匾额时候,当今圣上不知怎么非要自己来写,还因为这个两人怄了小半天的气,暗地里闹得天下皆知。
虽说当今一片好心,可他那一手开天辟地的阔气字委实不合适用在这簪花弄玉的小情趣上,还是皇后娘娘一手娟秀字体合适一些。
谢阮清心里想着这件事,恍然发觉自己似乎道听途说许多件有关皇后皇帝的传闻,有可信的,也有民间的,依稀似乎这两人在她眼前很熟悉,可连面都只是远远瞧一眼,像是寺庙里金身的菩萨一样,不可探寻。
她又抬头看去,“细细香”后面就是那一片办宴会用的桃树林。现在已经初夏,桃花早就败落,一片葱绿茂密,看起来倒是十分爽眼。
“您们可算来啦!”有人轻笑一声,慈爱地抓住谢阮清的手,话却是面向太子说的,“娘娘一早就候在这里,同公主念叨了好几次,就盼着太子爷跟太子妃来呢!”
这话说的——分明是皇后娘娘吩咐过这个时间来的,怎么就成了自己不守时,让皇后又念叨又等候的?不敬长辈、让长辈等候,还是新嫁娘,这个名声传出去,太子妃的脸面还要不要?
谢阮清羞涩一笑,抬头看太子一眼,后者眯一下眼睛,显然也对这话不满。
不满就好。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新上任的太子妃羞涩低首,顺便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双手抽回,“早听说皇后娘娘慈爱温和,这次还是皇后娘娘心善,让过了午后再来请安;皇后娘娘宽容,我们做小辈的铭记于心呢。”
那上来就握手的嬷嬷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不知道这位是真傻还是假傻,正想抢话开口,被别人截过话头。
“哎呦,贵人们竟来得这样巧。”这人一袭月白色衣裳,头发也素素淡淡,脸上有些纹路,一双眼睛像是山林里的潭水,里面储着一轮不沾尘的月亮。
“皇后娘娘午睡刚醒,没想到太子妃同太子殿下这就来了,可真是亲人连心。”这位嬷嬷一身书卷气,站得不远不近,微微抿了唇角笑,“快进殿喝口茶,虽然是刚入夏,也得注意着不能过了暑气呀!”
青影姑姑!谢阮清看着这女子眼里闪过讶异,随即另一个念头闪过去。
原来当初那一批宫里来的是皇后的人……也对,不是皇后的人,还能是谁的人?
“太子妃娘娘,又见面了。”青影微微屈身行礼,眼睛里含着笑意,“嘉安公主常常提起您来,对您想念得紧呢。”
殿内有人轻轻打着扇送风,茶杯清透碧绿的水面泛起波纹。
“明明是我叫他们过了午后再来,被她歪曲成太子妃不守规矩、慢待皇后?”皇后轻轻一搁茶盏,上好的冰裂瓷发出清脆的声响。
“往日看她也还算懂规矩,今天怎么这么没分寸?”皇后轻笑,“先呵斥她一顿,教她知道是看着太子妃的面子免了罚,过几日再寻个由头打发了。”
谢阮清愕然,眼睛眨了几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傻孩子,这是为了你名声着想。”皇后看她这么呆呆的不设防样子,忍不住笑,“免得别人说你残暴。过几日再用个不相干的理由收拾了这人,没必要让你名声有损。”
“今后在皇家,可别这么傻。”皇后叹气,“你方才倒是应对很好,可怎么这会儿又什么也不明白了?”
谢阮清腼腆地笑,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皇后,看得人心里发软。
“你日后可千万不要欺负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嫁到这儿来人生地不熟的,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皇后叮嘱太子,后者笑一下,眼角眉梢带着夏日送凉的荷风,温润难言。
“母后放心。”他应了。
“这几日就给你放个假,免了你各项事务,”皇后拉着谢阮清的手对太子使眼色,“你且歇一歇,今后可就没什么能空闲的功夫。”
谢阮清原本在那里一径表达单纯少女对皇后的崇拜喜爱,听见这话脸上笑容险些挂不住,只好含笑瞥一眼太子,希冀他不要答应这横空出世的婚嫁,省的自己日日面对这位还不太熟的丈夫。
“朝上还是我父亲顶在前面,我哪里有什么事?也用不着……”梁璜一偏头,看见自己太子妃扫过来那一眼,眼睛里还带着亮晶晶的东西,嘴角却不经意撇着,显然并不愿意自己有这个假,看起来甚是滑稽。
“多谢母后。”太子行礼。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