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1 / 2)
“你很好,很聪明。不愧是我姚家女。”老者面目和善,风骨劲节的脸上展出一个平淡的微笑,微微眯起眼睛。
姚重华是头养不熟的狼,对姚家的真心实意太有限。
能牵绊她的,只有姚明华这个妹妹。
不过——老者眼神深沉。倘若哪天姚明华也没用了,以姚重华对姚家的了解程度,她能做出什么事来?谁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祖父还不去传信,问问那位墙头草要不要倒向咱们这边?”姚重华见老者迟迟没动静,重新开口,“还是说,江南其实并没有那么情势危急?”
老者从沉思中收回目光,对姚重华的敏锐暗自惊心,戒备又多一层。
“你多虑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老者道。
当一把刀的刃就好——要是刃反问执刀的人,那这把刃也可以不必存在。
姚重华没有应声,只是在原地安安稳稳跪着。老者回了这句之后,似乎被提醒了,急匆匆出门去。
姚重华抬眼看他走远,不急不缓起身,盘膝坐在姚明华拿来的软垫上。
“墙头草,随风倒……”她低声呢喃,言语温软,不是盛京官话,反而像是江南一代的吴语,娇娇软软,带着水雾的朦胧气息。
那位二把手是墙头草不假……可你就怎么认为,姚家就是那阵能让墙头草跟随的风呢?
“别生气。”嗓音温煦,如潺潺清流滑过。
谢阮清心里动一动,没有理。
“还在生气?”这次带上调侃意味。
谢阮清面上带上一点动怒的讥讽笑意。
“这么笑,那就是真生气了。”梁璜手指击打桌面,目光灼灼盯着谢阮清,“生气也可以——打我就行,不要不让我看。”
等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
谢阮清终于开口,语气冷淡:“我何时打过你?”
怎么能不记得?梁璜委屈,伸手拿起桌面的话本。
“贵人多忘事——你方才生气时候,就是拿这个打的我。”他一边慢悠悠要把话本撕碎,一边抬眼看见谢阮清终于抬头,就又停住了动作。
“还未看完?”梁璜见她眨了好几下眼,神色纠结,应当是不太舍得自己手里这本书。
谢阮清又转过脸去,梁璜挑眉,恢复满面的和煦笑意。
“别担心,方才不过是逗你,是我错了。”梁璜道,“等你看完我再出气,如何?”
谢阮清叹一口气。
太子这个人,说他幼稚,可他的确手段高明,平日里没什么玩物丧志的嗜好;说他稳重——这种话是稳重的人能说出口的吗?
“殿下最近事务似乎有些少。”谢阮清可惜道,“还是该多一些。”
再多一点,忙一点,就不会这么撩拨她天天生气。
她原本以为梁璜会回嘴,再斗上一斗,可半天没得到回音。
等他回复干什么?谢阮清接着看自己的东西,八风不动,只差在原地打坐参禅。
纸张沙沙声逐渐充满整间屋子,书页过了一页又一页,太子妃神情专注,美人静谧,格外美好。
仍旧没回音。
参禅的太子妃终于绷不住脸色抬头望去一眼,这才发现太子已经合眼,神色沉静,似乎是睡着了。
太累了吗?
江南重地,谋篇布局劳累心神,的确太摧折身体。
谢阮清略一思忖,觉得这时候走开不是太子妃该做的事,便走上前去。
眼角瞥见一旁进屋时候脱下的斗篷,轻手轻脚取来,准备给他披上。
披上之后,就不是太子妃要做的事了。望着被裹起来的梁璜,谢阮清非常满意,并且觉得已经尽到了义务,接下来可以出门叫那位喜公公了。
但是她衣袖被人拽住,转身时差点摔了个趔趄。
谢阮清回头,恰好看见梁璜睁开眼睛,漆黑不见底。
“阿阮又要走,”梁璜叹口气,有点可怜,手指却还紧紧抓着谢阮清衣袖,“不要走。”
他言出必行,说“阿阮”时候已经伸脚轻轻绊一下谢阮清,女子如他所愿地摔入怀中;“不要走”时候,已经把人圈在怀里。
谢阮清被他护住头,动作也小心又轻微,并没有什么痛感,只是一下子回头去看他,正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别装可怜。”谢阮清微笑禁止,“殿下,这是第几次?您还要这么玩到什么时候?”
梁璜当真思考一下,还给了回答,眼睛明亮:“自然是玩到太子妃能安心坐在我怀里时候。”
谢阮清漫不经心看向别处。
梁璜歪头一下,又道:“若是能够不要我来抱,自己坐在怀里,便更好。”
谢阮清瞪过去,后者微微一笑。
谢阮清总算发觉,梁璜喜爱逗弄她生气,最爱装作不小心碰到她,再接上一句“对不住”,让她想要发火也没处。这时候梁璜通常一脸可怜相,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不让她看见,只露出一双机敏锋锐的眼睛。
“殿下心情不好?”梁璜未曾料到谢阮清居然也很认真,还歪头想了一下,似乎是在学他,“殿下似乎说过,若是心情不好,便去皇后娘娘那里,被皇后娘娘抱一抱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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