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诡(1 / 2)
“殿下这下能说清楚,陈舜冰到底同你讲了什么吗?”谢阮清清清嗓子,咳一声。
梁璜眸光暗沉,按捺住自己。
谢阮清从不会回应他什么东西,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还是不能把人逼急了。梁璜思忖。太子妃难得不那么防备,他不能得寸进尺。
“他对着我,说‘殿下姿容隽秀,臣心悦已久’。”梁璜随意道,“崔家小姐,是个狠心人。”
谢阮清原本就亮着眼睛在等待,闻言更是直接笑出声,酒窝深深。
跟崔莹告诉她的一样。陈舜冰还算愿赌服输。
梁璜看过去:“你笑什么?”
谢阮清连忙摆手,咯咯笑个不停,一边喘气一边问:“崔莹怎么就是狠心人了?”
这还用问?
“我虽然不知道你表兄让她干了什么,可也知道,必定不是太过难堪的事。”梁璜摇头,“她让陈舜冰做的什么?”
谢阮清皱一下眉。
“话不能这样说……”她道,“两人打赌,本就是心甘情愿。”
梁璜:“也对。陈舜冰明知道是什么赌注,还接着赌,必定是心甘情愿。”
他玩味道:“我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崔家小姐有纠缠了?这般好说话?”
谢阮清挑眉:“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崔莹跟表兄有牵扯。”
两人对视一眼,均摸不着头脑,在对方眼睛里发现惊奇。
“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谢阮清思索。言下之意,是不必过多干涉。
崔莹婚事,是由崔鹤灵亲自向皇帝交换得来,为此,他还不顾惜身体亲自涉险。
崔鹤灵是故意装不适,好让崔莹同陈舜冰有接触机会吗?这个念头在谢阮清脑中一闪而过。但这种想法,在客栈里看见崔鹤灵之后,即刻烟消云散。
无他,崔鹤灵太消瘦,面色太苍白了。他原本常年养病,不见天日,肤色白皙。这次马车上一下来,夜色中有种晶莹的透明感,仿佛不用动手。只需一个呼吸,都能把他吹散。
谢阮清从未如此清晰认识到,虚弱与死亡,是怎样的一个概念。
“是崔先生请来的婚事,说是等回京再下旨,路上就让两个小辈暂且相处相处,省得婚后不和,两家都不好做。”梁璜言语温和,“崔伯父聪明过人,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我们看着就是。”
谢阮清点头,又有些忧心。
“崔伯父似乎不太舒服。”她斟酌着开口,感觉每一个字都很是艰难,不想说出。
梁璜心中叹口气。岂止不太舒服。太医一路禀报,已经忧心忡忡向他说了两次,说是怕崔鹤灵撑不下去。
沿途药材不便,太医也只能小心养着崔鹤灵,让他能好受一些……活得久一些。
“歇息吧。”梁璜手指扶上谢阮清后背,安慰她,“在这里伤感毫无用处——况且,崔伯父倘若有万一,支持的,还是我们两个。”
谢阮清原本僵了一下,他手指规矩,但自己就是浑身燥热,被触碰过的地方格外酥麻。不过,谢阮清后面即刻便被他带走思绪,忘了这一点不适。
的确如此。归根结底,这次主事的是太子。而自己是太子妃,他们两人必须肩负起查江南案的责任。
即便天底下似乎都以为,太子同太子妃夫妻和美,游山玩水已经忘乎所以。
驿馆没有红罗帐。
绸缎帘悄悄落下,遮住一双好睡的戏水鸳鸯,深夜埋没一切低声私语,连喘息也堵在口中,似蜜糖一般的情爱低声滋长,扎根开花。
月亮摇啊摇,白纸一般,纯洁又可怜。
帘子遮住风光,海水纹碧光粼粼,它什么也瞧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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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贵!福贵!”掌柜的满身肥肉,一颠一颠地颤动着喊人,“死小子赶紧给我起来!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钱了?你不是还有个老母亲瘫在床上吗?怎么这么不勤勉?”
福贵慌忙穿鞋从房间滚出来,一边把另一只脚的鞋穿上,一边点头哈腰地赔笑。
掌柜的冷哼一声,冲他勾勾手指,一脸不屑:“过来,给你爷爷我捶背。”
这话一说完,福贵脸色有些异样,掌柜的突然啐了一口。
“呸!我怎么忘了,你那老奶奶是个满脸麻子的老货。”掌柜的嫌弃地瞥一眼福贵,后者点头哈腰地跟上,一脸憨厚笑容。
后头几个小工窃窃私语:“掌柜的怎么这么爱使唤福贵啊?”
“是有点可怜。”
“可怜什么!他不就这样,一脸傻相,什么都没有。”另一个一脸不屑,“除了被人使唤,还能有别的什么用处?”
掌柜的脚步一顿,似乎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几个小工慌忙拍拍那人手臂,脚底抹油跑了,生怕掌柜的想起来自己,也这样“欺压”自己。
福贵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掌柜的领着福贵进了自己屋子,脸上不屑之意一扫而空,转身对着福贵深深拜下去,诚惶诚恐。
“大人,方才多有不敬,还请大人恕罪。”
福贵不再一脸傻笑,也不再缩手缩脚。他肩背挺直,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被冒犯到,只是漠然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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